姚颖墨原本要将周裕奶奶葬在自家父母旁边,被周裕严词拒绝了,他不要连奶奶的身後事都依靠姚颖墨,况且,他也担心有人找来,外面那些一个一个的坟墓,比起有门禁管控的灵骨塔更容易遭到破坏。
姚颖墨尊重他的意愿。
“奶奶,小裕长大了,他现在很可靠,也很厉害,您在天上不要担心。”
姚颖墨立在周裕後方,和他一起仰头看着写着奶奶名字的那一格。
四周也都有来祭拜哀思的人,整个空间里一片低压,啜泣和叹声此起彼落,可绝大部分的人是一言不发。
角落里,一道人影晃过,随後是一下闪光。
“哪个神经病在这拍照?”有人唾骂。
另一道声音安抚道:“可能只是误触了。”
姚颖墨若有所感,往闪光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皱起眉,脚步下意识追去,但那道背影消失太快,她只踏出一步就停下了。
周裕察觉动静,回头问:“发生什麽事?”
“没事。”姚颖墨面上忧色不减,“只是有点不好的预感。”
周裕也沈下脸,想开口,可见到周遭那麽多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回程再说,走吧。”
回程是周裕开车。
他被大学室友拉着去考,说是他考到了就能载着姚颖墨出行。在驾校时,他本紧张着要和陌生的教练相处,也害怕往上看到的那些驾校段子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没想到教练只简单讲过一次,就都是让他一个人在车上练车。他自在了,也就一次过了。
直到考过,他才告诉姚颖墨,这回他终于能分担姚颖墨驾车的辛劳。
姚颖墨乐得轻松,也给予周裕十足的信任,坐上副驾就开始闭目养神。
“刚才……是我爸吗?”
姚颖墨陡然一惊,睁眼一看,车已经开下山,正安稳地行驶在平路上。怪不得周裕这个新手驾驶敢开口说话,可他的问题比山路更加艰险,姚颖墨不敢答。
“不要瞒我。”周裕说,“我也该学着自己处理了。”
姚颖墨深深地吸了口气,叹出声:“是,是你爸。”
“我知道了。”周裕说。
姚颖墨转头看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楼梯间听见的动静,“你听见我和杨婆婆说的话了。”
所以他才会猜到。
周裕目视前方,默认了。
“你……算了。”姚颖墨想说说他,话到嘴边又吞回去,这事本来就该让周裕知道,只是他知道的方式和她预想的不同而已。
也幸好周裕的情绪还算平静,姚颖墨也就放下心,尝试和他讨论。
“你觉得他跑回来的目的会是什麽?他应该已经知道奶奶并没有留下任何遗産,当初也是他自己签下文件和你断绝关系,就算他不愿意认,你也还只是个孩子,他现在回来,想要拿到什麽呢?”
周裕嗤笑一声,“姐姐,你忘记他是疯子了。也许他只是想报复呢?”
姚颖墨面上一白,“你说的对。”
她想她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震撼和愤怒。
当时她还是个大学生,得知父母遭遇恶火的消息急忙赶回来。
那天火烧得旺,整栋楼的邻居或多或少都有些擦伤呛伤,急诊室乱成一片。
“很抱歉,病患吸入太多浓烟,已经回天乏术了。”
她没有见到父母的最後一面。
全身上下的血好像都是冷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阵阵轰鸣,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抽离了,隔着一片雾玻璃,一切都是模糊的,听不清楚,也触摸不到。
浑浑噩噩间,她听到有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和她说话,她应该要认识的,一定是她的某个邻居,但那时候她的脑袋没办法认出来是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