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应。
“你早就推迟婚事了?”孟茴问。
“嗯。”
“那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呀。”兴许是怕被人听见,孟茴声音压得很低,“吓坏我了知不知道?”
她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好像对徐季柏这个长辈全然依赖丶信任。
徐季柏衡量着她那点兴许生于长辈的不清白,清醒地自厌和享受。
孟茴拧着眉唤他。
徐季柏就这麽在心底感受了好一会,直到空荡的心底缓慢被填满,才用面无表情,再清淡不过的神色随意道,“不过是小事罢了,没有与你说得必要。”
“可你不说我怎麽知道你……”
孟茴话说到一半,手却忽然被人隔着袖子拉了一下。
她话音一止,转头看去才看到是徐闻听。
“我叫了你几声,你没反应。”徐闻听小声说,“你在和小叔说话吗?”
“……怎麽?”
见她不想说,徐闻听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也不敢多着急。
他递出一个小盏:“你不是不舒服吗,宫宴午间的点心是冰鉴,我叫人换成了水果。”他放下盏,不自然地揉了揉耳朵,“我没有那种……”
徐闻听说不出邀功这个词,感觉不管有没有这个意思,说出来都很羞耻,他横心囫囵掠过,“我就是怕你不吃而已才说的这些,没有别的意思。”
孟茴有点尴尬,“我不吃。”
“只是一份水果而已……”
“徐闻听。”
另一侧的徐季柏淡声出言打断,“坐回去。”
徐闻听一噤声,当真闭嘴了。
孟茴得了安定。
他们这安静了,长辈处却没有。
一人忽然转了话头:“小公爷年轻,三爷不年轻了吧,二十三该议婚了。”
话落便有人附和:“说的是,三爷若是不成亲,带着小公爷都不好议亲,哪有侄子越过小叔先成亲的道理?”
“在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总归是成家在前,立业在後,三爷既已立业,该早成家才是。”
周老夫人没插嘴,直到他们说完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婚事自然是……”
“各位叔伯若是想与庄禾说道婚事,不若直接来文渊阁私下谈。”徐季柏轻轻掀起眼,“各位意下如何?”
好一顿静默,半晌才有人打着哈哈开口:“叔伯也是为你的婚事着想,你总得为小公爷想想呢,小公爷到底年幼,不好耽搁了。”
其实说不上不高兴,他很熟悉在两者相较时被放轻丶不在意。
幼时周老夫人选了徐聿,现在他们更在意徐闻听。
徐季柏早就习惯了。
他动了动嘴唇,忽然垂在桌下的手中一重,先是一个柔软的触感挤进来丶塞进来,然後触感消失。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剥好的橘子。
孟茴这是,在安慰他?
徐季柏垂眸,半晌弯唇。
所有不值一提的情绪顷刻烟消云散。
宫宴尽散时已经是晚上了。
孟邵昀攀一个上司喝醉了,不好与孟茴一车,一行人在止马碑暂止,周老夫人做主,先用孟家的马车单送了孟邵昀回去。
“阿闻送茴娘一道?”周老夫人薄而耷拉的眼皮掀起看他。
徐闻听下意识就想答应,却看见孟茴微攒起的眉。
他一噎,想起小叔说要尊重孟茴,一时尴尬下来不知应还是不应。
徐季柏轻拢袖袍,语气淡随:“我送。”
周老夫人脸色显然不好看,她望向徐季柏,声沉调重:“胡言乱语,哪有小叔送侄媳的道理?庄禾,你最近怎麽回事,你以前行事从不会叫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