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8
Chapter8
*有时,婚後生活是眼中不同的风景
雨燕扑扇着翅膀躲在房檐下,迷蒙雨帘中隐约能见迎春花开。嫩黄的花儿开得热闹,熙熙攘攘挤在灌木丛里。
有朵迎春生得亮眼,打着黑色大伞的年轻人路过,他走上前去,折下迎春捏在指尖。
回去带给尚未足月的女儿,她见了一定喜欢。范闲想。
前去通传的言府侍女迈着小碎步走来,侍女脚步声放得极轻,生怕惊扰房檐雨声。
范闲一身黑色棉袍,手里提着个药箱,悠哉游哉跟在侍女身後赏园。
拐进一道院门,此处分外幽静。
范闲吸吸鼻子,院子里的药味较之前淡去许多,看来一年多过去,沈婉儿身体将养的差不多了。
沈婉儿坐在屋檐下看雨,她的目光落在虚无远方。
言冰云今日沐休,他坐在沈婉儿旁边。
沈婉儿在看雨,言冰云在看沈婉儿。
沈婉儿身披一件天青色薄软披风,言冰云身着白色流水云纹锦袍,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各自有眼中风景。
沈婉儿刚来庆国时,范闲也撞见过她和言冰云共同赏雨。那时两人皆看雨幕,彼此相对无言。
如今来看,沈婉儿眼中景色依旧,言冰云眼中景致却不再相同。
范闲看在眼里,言冰云身上已经有什麽东西在悄然发生改变。
沈婉儿身体将将养好,范闲问诊过後,她觉得精神疲惫,便回房歇息了。
范闲走出卧房,不忘叮嘱侍女点上宁神的熏香。
接过热毛巾擦手,范闲擡眼看去,言冰云离开椅子,负手站在廊下看雨。
范闲大大咧咧坐在言冰云身旁的台阶上,言冰云皱眉说:“地上冷。”
“没事,我火力旺盛,需要降降温。”范闲胡乱摆摆手。
范闲乐意拿衣裳擦地,言冰云懒得管他。
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有些奇怪,范闲就捡些监察院琐事和言冰云谈天。
不多时,侍女从屋里走出来通报,夫人睡着了。
言冰云点点头,只说知道。
范闲把胳膊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问道:“你俩就这样了?”
言冰云知道范闲在说他和沈婉儿,反问他说:“可是有不妥之处?”
范闲有点无语,想到言冰云那石头性子,他决定循循善诱:“她这条命,我和老师救活了。可她的心死了,世上无药可医。”
听过范闲所言,言冰云陷入沉默。
雨水自房檐挂着的铜质荷花雨链,流进盛放雨水的瓦缸之中,间或听到水滴落下的细碎声音。
当雨声渐渐散去,瓦缸中的水滴声也逐渐停歇。
身後房门合页忽然发出吱呀声响,原是侍女出门倒香灰。
言冰云回过神,想起自己是站在沈婉儿的房门外。
真安静啊,言冰云想。
范闲若是不说话,庭院里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沐休在家时不免放松,连人的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
言冰云终于模模糊糊想起来,过去同沈婉儿在一起时,总是热热闹闹的感觉。
上京城沈家的大小姐活泼外向,总是“云哥哥长”,“云哥哥短”地唤他。
那时言冰云觉得,沈大小姐真是吵闹,成日里怎麽有那样多的话要同他讲。
碍于她沈重亲妹的身份,他不好直截了当指责对方,只能由着她吵闹。
言冰云还想起来,以前的沈婉儿胆子很大。
她那时最喜不请自来,三天两头到他上京城的府邸做客。
然而几天前,当沈婉儿有事寻言冰云,明知他人在书房,却还要在他书房门外站立许久。
言冰云说“请进”时,沈婉儿也不肯自行推门走进去,非要等他亲自开门。
当他问起理由,沈婉儿回答说,妾怕打扰夫君伏案工作。
他心知肚明,她哪里是怕打扰他工作?
不过是北齐前锦衣卫指挥使的妹妹,生怕自己进入监察院四处主办书房,会惹旁人疑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