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上了年纪的文书模样官员正在伏案奋笔疾书,沈婉儿走过去,按照王啓年所教的丶监察院待人接物方式,把公文交给对方。
文书见是沈婉儿是生面孔,出于谨慎习惯,便多问了她几句话。
说话间,班房里有个人听到沈婉儿说话声,诧异地转过头来。
好容易应付过文书的仔细盘问,沈婉儿暗自松口气。
她不经意地擡眼,恰好对上言冰云的惊讶目光。
既然允诺了范闲的要求,沈婉儿早就设想过此种情况。
沈婉儿依照男子礼节,拱手作揖同文书道别。她装作不认识言冰云的样子,擡脚转身从四处前门离开。
沈婉儿边走边想,她一个新来的随从,怎麽可能认识各处主办?
方才言冰云见到自己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眉头紧蹙得简直能夹死只飞虫了。
想到这里,沈婉儿不免觉得言冰云方才的表情很是滑稽,不似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四处主办模样。
自前门走出来,沈婉儿擡头看到,院子的前门门楣上挂着匾额,题写有“四处”两个大字。
沈婉儿明白过来,原来范闲是故意让她跑腿。
不过想起言冰云有苦难言的模样,沈婉儿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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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婉儿倒是淡定,可是言冰云实在坐不住了。
言冰云匆匆交代下属几句,脚下生风地走到一处。他走得太快,连官服背後的两条纱带都飘荡起来。
言冰云走进一处班房就问:“范提司人呢?”
值守的一处官员恭敬道:“见过言大人,主办大人现下正在他的房中办公。”
疾步走到一处主办的办公房,言冰云气得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进:“范闲你有病吧?”
“我有药啊,老言你要不要来一副?免费,管够。”范闲从公务文书中擡起头来,笑嘻嘻地说。
放眼瞧去,范闲赞许地点点头。
嗯,还成,小言公子再生气也记得关门。
“范闲!你到底什麽意思?”言冰云眉头紧锁丶语气冰冷,足见这次他真是动怒了。以往面对范闲的心血来潮时,他总会保持沉默。
“哈,没什麽意思,不过是我们该秋後算账了。”范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答。
“此言何解?”言冰云追问。
范闲眯起眼睛,他双手交叉托住下巴,两只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我说老言,你难道就不好奇,当初在北齐出卖你的人是谁?”
言冰云不愧为四处主办,眨眼间明白范闲所言何意:“范提司是想要整理院子在北齐的布置?”
当年言冰云在北齐身份暴露之事,长公主不过是指使者,而真正办事的人是监察院下属探子。
简而言之,监察院的北齐谍网里确定有叛徒。
“可是,范闲,”言冰云正色严肃道,“你不能用我的妻子当诱饵。”
范闲听罢嗤笑一声,他丢开手中写公文用的小楷笔,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那也成,不就是沈婉儿得继续被你关在家里,每日心惊胆战会不会被北齐清算吗?行,可以。等他锦衣卫哪天再心血来潮,寻思着布个局杀你媳妇。哎,事情再不巧闹大,又闹到老主办们跟前。接下的事你就都熟悉了,不过是你媳妇再被逼得自杀,你再继续吓丢半条命而已。”
沈婉儿寻短见一事是言冰云多日来的心结,范闲一番话直听得言冰云脸色发白。
范闲舔舔嘴唇,趁热打铁说道:“老言,道理你我都懂,躲着不是什麽好法子。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既然北齐试图从你媳妇这里下手,那我们不如给她反击对方的力量,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与渔。话说回来,你天天提防你夫人寻短见,我一个旁观者看着都累得慌。你不妨听我一句劝,试试让你夫人自己解决问题。北齐朝堂内斗多年,其中派系复杂,可谓是盘根错节。对于北齐各方势力情况,你我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夫人一个人知道清楚。”
“……”言冰云沉默以对。
言冰云陷入沉思,范闲也不催促他,自顾自地坐回去看公文。
范闲知道言冰云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事情涉及沈婉儿,言冰云难免瞻前顾後。
见言冰云还在认真考量,他也不好太过催促。
待范闲看过四本公文,言冰云终于说:“好,我答应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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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7日新修
改了点细节上的字句。寻思着言家父子俩对四处是有绝对控制权的,这个在小说里有端倪,言冰云比起范闲同各处主办更熟,监察院内部各处关系也了解的更多。
推此即彼,既然四处主办是这种风格,下属也应该遵照了言家父子俩的习惯。搞情报总要搞先清自家门口的事,比如各处人员流动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