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种人争辩所谓人身权益是没有意义的,我小小地叹出鼻息,没打算继续讨论,“那我的衣食……或者三急问题呢,我可不是会自行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甚至这里有没有光我都不清楚。”
就像我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对方的笑声过了好久才停下,“嗯,我想想哦……等到可以把这个解开的时候,会有人给你送正常的食物过来的。”
他晃了晃牵着我手腕的链子,而下一秒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将什麽东西扎了进去。他的动作相当粗暴,不管是抓住手臂的气力还是扎东西进去的动作,我吃痛地皱起了眉,却也只能咬着唇握紧拳。
“不过今天是我亲自来给你「送饭」——安心,让医生都看过了,死不了人的。”
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还是我对于“疯子”能接受的范围。
我感受到呼吸的接近,他的重量向我这边压了过来,接下来就是腰际的触感。
“——?!”
我终于如他所愿尝试去反抗了,但是腿脚的擡起似乎只是更方便他的动作。耳旁是我在此後无数场噩梦中都无法忘记的笑声,“嗯,还有三急问题。我觉得我可以试着照顾你一下——”
他顿了顿,压低了音量。
“应该不需要我像面对小孩子一样对你喊‘嘘’吧?”
我耳旁响起的,那不是笑声。
是恶魔的窃窃私语。
。
几乎是完全密封的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得见自己所处环境的全貌——简陋的床,丝毫不打算加以遮掩的摄像头,墙面先前固定住我手臂的东西痕迹。
似乎没什麽更多的了。
数日的“营养液”进食和少量的水,我应该瘦了很多,但这不太重要,我只谢天谢地自己的双手虽然僵硬,但还没有坏死。
只能小小活动一下自己的手指,我连自己的叹气声都听不太清了,不过也不剩什麽需要动作的活动了。看看被摆在门口位置的食物及湿巾,或许对方只需要我“活着”就好,顺便再保持一定的清洁度。
人,或者物品。
我在那个人的眼中,究竟是不是人呢?
身上的衣服早就换过了,一件略大的白T恤,松松垮垮的刚好过臀。比起衣服,它或许更像是一件属于物品的包装袋,象征性地起着一点保护性的作用,但实际而言,可有可无。
自然没有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手机,当然更没有电视报纸一类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在这个连灯的明亮都是由外界控制而找不到一个开关的房间里,不说日期,生物钟早已被打乱的我甚至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法知晓。
我也没见过其他人了,包括先前那段时间把我带到这里的家夥,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模样。饭菜总是在我熟睡时才被送来——安全的塑料制餐具,我无法用它们整出什麽花样——这个结论是在我试着用小圆勺蘸着基本凝固的油去画些什麽的时候得出的。
我被彻底地与外界剥离。
我知道自己没有会来寻找我的家人,几乎也可以说是没有交心的朋友,我的失踪,又会引起谁的注意?
我最先想起了那只黑色的小猫,跟着它拥有好看绿眼睛的金发小主人。我努力地回忆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人生,尽管对于他的第二段记忆依旧模糊,但我还是能回忆起那家小小的花店。
所以在小小的猫和小小的人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花店。从这时开始,我继续开始画花。从常见的花开始画起,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我不太记得的,画到最後,是不存在的。
我又想起来了曾放在家里一直都没有画完的那幅画。尝试着在这里复刻记忆中的那幅画,或许大差不差,或许技术有点进步,不过我依旧没有画完。
因为记忆里的月光,可没法用红色描绘啊。
我停下了动作。
低头看向不知是多少次被自己咬破的手指,再擡头看看大半张墙上红色或者已经泛黑的痕迹,我或许终于是腻了。
停止自残式的墙面绘画之後,我的睡眠的时间大大增长,除开因饥饿感而産生的必要的进食活动外,我几乎一直在睡。
不是渴望睡眠,而是渴望梦境——至少梦境里的世界比这间小小的屋子要大得多。
某一日忽得从噩梦中醒来,我蜷缩在床上,摸摸自己的脸颊,湿湿的。
哭了,我便开始笑。我感激一场场记不清的噩梦,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在清醒的时候,庆幸自己至少存活于世。
什麽时候开始,食物丰盛了些,多了些解闷的书籍,甚至有了纸笔这种向外界传递讯息的手段——但我似乎提不起兴趣了。
或许对我来说,活着就足够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