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没有撞上大人物们的话。
通过棣棠花丛包围的渡廊入口,穿越池塘,对岸就是温泉所在。弥山和星海走在池塘边的石板路上,看到了渡廊上被一小群人包围着的中心。五条悟趴在一个女性的怀中,苍天之瞳哪怕在临近黑夜的时候也熠熠生辉。
他们去的正是温泉的方向,看来今晚弥山和星海是不会被允许靠近的了。
弥山问:“看出什麽了?”
星海扯着他离开:“一岁的小屁孩能看出什麽来。”
弥山去掐他的胳膊:“那我们今年四岁,该怎麽叫?”
星海使劲拍开他的手:“臭小鬼啊。”
上次特意在去道场的路上合夥揍他们的人就是这麽叫的。弥山掰着手指头,他伸出四个手指,把食指摁了下去,留下三根。
既然泡不成温泉,那就可以去找点别的事干了。
前庭的枯山水早晚各有不同的人负责打理,今晚的老人也按时来到了院中。弥山跟在星海的後面,随手捡起脚边的石块把玩。老人绕着院中的黑山石,用木耙将细小的白色石头梳理成水流的模样。
星海带着弥山绕到了附近的缘侧,躲进了盛开着的臯月牡丹花群中。重瓣多色的花朵环绕着他们,浓郁的香气刺激着星海过于敏锐的感官,在他想打喷嚏的时候,弥山把他扑倒摁在肚子下面,挡住了他的声音。
“笨蛋。”
星海蹭蹭鼻子,继续带着弥山向前。他们像是游鱼一般游弋在花海中。
选定了一处回屋的必经之路,两个孩子悄然蛰伏起来。
“完啦,我们没带麻袋。”弥山悄悄凑到星海的耳边说道。
“我们哪有麻袋。”
星海“啪”地拍死了一只蚊子,看着弥山胳膊上被咬出的包,烦躁地又拍死一只。
“你的声音太大了,会被听到。”
“闭嘴笨蛋弥山。”
孩子们的报复简单又粗暴,在见到人的一瞬间,星海冲上去用自己的襦袢外的小袖裹住了头部,借着冲劲将人扑倒。剩下的自不用交流,四只拳头发狠地揍上了那人的身体。他们不打脸,但是肚子上却来了好几下。
被打的少年牵着一个小孩,孩子被吓得大哭起来,很快便有脚步声靠近。
两个人打完就跑,裹着脑袋的小袖也没有带走。
那孩子指认了他们,祖父祖母无数次想要管教他们,但日照大我的死状实在让人毛骨悚然,因此也只是形式上地教训了一顿,扣掉了他们的一些零花钱。
那个夏天他们过得很辛苦,因为每过几天就要挨一顿打。大多是族内十一丶二岁的少年,他们结队来找弥山和星海的麻烦。就算看到双子的脸上每天伤不重样,一连两个月都不曾彻底消停,教导孩子们体术啓蒙的老师和族内的大人们都不以为意。
本就是不祥,受到本家接纳自然应该感恩戴德。但那对兄弟活得太嚣张,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弥山和星海从不吃亏。挨一顿打,那就还回来。弥山一个一个地数着,晚上只需要数人头就能哄着自己入睡。但是在族人那样的纵容下,这样的欺凌开始变本加厉。
到了秋天,前庭周围的枫树火红。
有人用了术式。他们不仅是在拳头上附着了咒力,在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之後,爆发的咒力光芒让星海微微眯眼。
鲜红的血和被风吹落的枫叶搅合到了一起,让叶片失去了它的轻盈。
弥山擡手摸了一把,摊开的手掌被染上了赤色。
他忽然对这场持久的拉锯战感到了腻烦,这些人像小井一样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他们扑向因为用了术式伤人而慌张的少年,准备结束这场“游戏”。
大人们赶过来时,少年的头上已经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
这次是他们自出生以来被分开最长的时间。一人一间,弥山和星海被分别关在了道场尽头的小黑屋里。
没有食物,只有水。被放出来的时候,弥山右侧太阳xue的伤已经发炎溃烂,散发着腐臭。
本家的长老,是除了家主之外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当时同意杀死弥山补完六眼实验的人,他宣布了他们的未来:“那个孩子的脑受到了损伤,已经不能再为家族效力。你们中的一个要顶替他的位置。”
正如传闻中的那样,这对兄弟从不听别人说话。老人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贪婪地盯着对方,星海的视线落在模糊身影上那片刺眼的红。
那晚他像之前那样给弥山敷药丶绑好绷带。不过这次已经熟练了太多。
他们将腿伸出缘侧,躺在桧木地板上,乘着秋夜的凉风看月亮。
“这里,”弥山开口,“好无聊。”
“那我们明天出去。”星海凑到他的脸旁,只有在这个距离他才能清楚地看见弥山的模样。药膏的苦涩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他打了一个喷嚏,遭到了弥山愤怒地飞踢:“你的口水和鼻涕都甩到我的身上了!”
星海不以为意,把剩下的脏东西全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我们明天出去吧。”
“你为什麽学我说话?”
“谁学你?”
“你啊。”
“我们明天出去吧我们明天出去吧我们明天出去吧明天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弥山被星海拖进屋里裹紧被子,扔到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