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看着烟花的颜色在弥山的脸上不断变换,那只黑色的眼睛闪着光。
烟火的声音太吵了,他没有听见弥山说了什麽。
弥山看着他,闭上了嘴巴。他从拽着五条悟爬上了草坡,靠近附近的桥。
他们走到桥上远远地看完了整场神宫外苑烟火大会。五条悟在最初的兴奋劲过了之後就被五彩斑斓的烟花持续轰炸,眼睛难受得不得了,蹲下去揉眼睛。
等到烟花大会逐渐落幕,只偶尔有一两声炸响外,夜晚重归寂静。
弥山和日照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五条悟挤进他们中间,趴在栏杆上露出头来:“所以你们带我出来到底想干嘛?”
这场临时起意的“绑架”怎麽看都漏洞百出。虽然是他自己在听到“要出去玩吗”的时候就那麽抓住了那只手,但他把这当做他的道歉。遵循内心的愧疚做出的选择,不就是在道歉吗?
老师教给他的知识如果记错了,他不需要向老师道歉。在其他的事情上,从没有人指出过他是否做错了什麽,他只会被要求不要做“不被允许的事”,但是就算做了也不会有什麽惩罚。打碎了瓷碗的仆人会说对不起,他们还会跪在地上,像是族会上见到他的人们一样,低低俯下身,只留下一个後背和後脑勺给他看。
他的六眼看见了弥山和星海身上的术式,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所以他戳破了他们的谎言。只是那之後,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其他被他指出术式的孩子总会第一时间看向父母,眼睛里是懵懂的喜悦。那些大人们的眼神更复杂一些,五条悟懒得细想,总归都还是高兴的意思。
弥山撑着下巴:“准备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扔掉啊。”
“哈?”
“因为你是个讨厌鬼。”
“那为什麽没扔掉?”
弥山转着眼珠,视线在五条悟身上绕了几圈:“因为你是个讨厌鬼。”
星海和弥山一样撑着下巴,他们两个像是复制粘贴一样看着五条悟。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神奇。不知道什麽时候産生了交集,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断开。
五条悟的降生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无知无觉的小婴儿让他们与既定的分离擦肩而过。
只是因为突发奇想地改变了路线,五条悟就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了主屋。
五条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但是能明白讨厌鬼不是什麽好词。所以他妄自把弥山和星海也归入了讨厌鬼的行列,谁叫他们骗他说吃蛋糕结果现在还没吃上。
上游传来了一声落水声。
在河岸边欣赏烟火的一家人蜂拥到了河边,变得吵闹了起来。
“响!阿响!!”
有人高呼着谁的名字,五条悟定睛一看,有个黑影正在随着河水往下游飘了过来。看上去是个三丶四岁的小孩,脑袋在水面上起起伏伏,伸着两根胳膊不知道挣扎。
一个女人在河边跑着,後面的男人已经跳到水中想要抓住落水的孩子,但是他们是顺流而下的方向,这条河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其实水流速度一点都不慢。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无法轻易缩短和孩子的距离。
那个孩子漂过弥山他们所在的桥时,腿已经浮起来了,整个人看上去不省人事般趴在了水面上。
五条悟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想起星海看不清之後,他又看向弥山。
弥山还是那副撑着下巴的样子说道:“想去就去呗。”
五条悟跑到桥的另一侧往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弥山。
星海扭头看向下游的方向:“弥山。”
“放着不管也会有人收拾掉的吧?”
“是式神使。”
本家的人要是这麽久都没追过来那才都是废物呢,星海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咒力,看来这次神子“离家出走”的确让很多人慌得要命。站在下游河道边靠过来的应该是个诅咒师,奔着那笔能够让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赏金来的吧?
“我知道了啦。”弥山伸出手,星海握了上去。
他一只脚跨上了桥栏杆。五条悟想要牵他的另一只手,结果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拦腰卷在了胳膊下面。
“待会儿记得捞人。”星海的声音从身後传来,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腾飞感再次笼罩了他们。
弥山的力道掌控得很好,他们落在水面上时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够五条悟伸手从河里扯住那个落水的孩子。
下一刻他和星海就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他看着旋转着接近的草地,手里紧紧抓住湿透了的衣服。预想中和草坡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星海夹着他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女人从他手中抢走了落水的孩子,不过五条悟和星海都没有在意身边的动静。他们看着本不该出现的冰层凝结了河水,弥山像是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他向前跑着,脚下是触之浮现的冰花。
矮身躲过诅咒师的式神,他半跪在不断扩大的冰层上,手撩起水花。
飞扬的水滴变成了利器,洞穿了诅咒师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