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走到了礼堂门口,哈利停下了脚步。
礼堂里很喧闹,同学们聚在一起吃着丶笑着丶聊着,那种闹哄哄的欢快像是有只猫被锁进了他的胃里,正在用锋利的爪子挠烂他的五脏六腑。
即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所有人看起来也都已经适应了一切——是啊,其他人有什麽可适应的呢?但他同时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教父和最好的朋友。
过去的四年像是一场不太真实的美梦,他还沉浸在获得那麽多快乐时,骤然间一切都被剥夺,他重新变成了几岁是被达力锁在储物柜里无助的孩子。
“我……我不太饿,先回去休息了。”哈利说,有些抗拒踏入这片轻松快乐的土壤。
“可你一直没好好吃——”
“去吧,哈利。”赫敏打断了罗恩,她知道罗恩也是关心哈利的身体,哈利这学期的情况一直不太好,相比起身体,她更担心的是哈利的精神状况。
在亲自经历了那些事後,他这学期又得面对乌姆里奇的折磨,罗恩还偷偷跟她提起过哈利总是在夜里惊醒,然後整夜都睡不着,而白天时他也总是吃不下什麽东西……他们就像当年押着罗茜一样,也强迫他去医疗翼看过几次,庞弗雷夫人给他开了点有助睡眠和补充营养的药剂,但这些解决不了他心理上的问题。
赫敏在心底叹气,拍了拍哈利的胳膊:“或者去外面走走?吹吹风可能会好一点,我们吃完饭就去休息室等你……”
哈利勉强笑着点点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除了这些事情,哈利还在思考另一件事。
其实从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马尔福已经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虽然他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偷偷在他背後嘀咕几句。
这学期一开始,他也没心思理会其他人,还是罗恩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说马尔福现在也变得怪怪的。
哈利知道罗恩口中的“也”是在说他。
德拉科一定也早就知道了罗茜的消息——他爸爸就是当时的食死徒之一。
伏地魔入侵了他的思想,得知了他们的下落……哈利无数次噩梦的来源,都是因为他清晰地明白,这一切是他的错。
如果他能够学会大脑封闭术,他们就不会被伏地魔发现,西里斯和罗茜也不会死。
这份自责吞没他的同时,也让他无法控制地把这份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甚至是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什麽都知道,他告诉哈利,是罗茜要求他先隐瞒下伏地魔归来的消息,她说给她一年的时间,或许她能阻止这一切,如果她失败了,邓布利多可以继续啓用他的办法。
于是在她死亡後,邓布利多当着赶来的福吉的面,告诉他伏地魔已经回归了——可当时伏地魔并没有出现,福吉苍白了脸,大声反驳着硕邓布利多大概是老糊涂了。
後来,在哈利绝望的愤怒中,邓布利多褪下了那副像圣人一般的伟大光辉,他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落下了眼泪,承认是他将太多期望寄托在了罗茜身上……他没保护好他。他们都没有。
所以他也在怨恨着马尔福,怨恨他父亲是伏地魔的拥趸,怨恨他们和他一样,都是那场死亡的帮凶。
他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後,德拉科·马尔福更加低调了,他们遇到过几次,马尔福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瘦削苍白的面孔失去了往日那种无所畏惧的傲慢,但这不能让哈利感到一丝一毫的快感。
因为他的内心中,另一个理智的声音正告诉他,他真正的敌人是谁。
可,马尔福的父亲是食死徒,而且看起来在那些食死徒里的地位也不低,难道马尔福就是干干净净的吗?
哈利抱着这种想法,开始盯着马尔福的一举一动。
果然——他在圣诞节後的某一天,看到斯内普拦住了马尔福,他披着隐形衣靠近,听到斯内普口口声声说会帮他,但马尔福抗拒极了。
最近一段时间,哈利还发现马尔福总在有求必应屋附近徘徊——他一开始以为马尔福是想替乌姆里奇抓住他们,但渐渐他发现并不是如此,马尔福似乎也在使用这里。
他总在深夜前来,天亮前离开,哈利好几次睡不着交出来走走的时候都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马尔福没预料到有一个穿着隐形衣的人跟在他的身後。
他能用有求必应屋做什麽?
哈利告诉了罗恩和赫敏,但他们都没猜出来,只是更加小心地使用有求必应屋。
总不可能是为了忏悔……忏悔他和他的父亲都是害死罗茜的帮凶之一,马尔福难道也会感到悔恨吗?
只有他一直在悔恨着丶痛苦着,并且思念着罗茜。
“喵。”
一声猫叫打断了哈利的思索,他擡起头。
伊格站在一块石柱上,黄色的眼睛盯着他,又朝着他叫了一声,接着纵身一跃而下,朝着一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