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麽了?受伤了?”她有一张看上去有些苍老的脸,眼睑下深重的乌青像隔夜的茶垢,“快进来坐,别站着了。”
房子很新,屋门旁边立着一块小牌子“云来客栈”,想必这就是杂货店老板所说的那间新开的民宿了。女人招呼辜曦把宋乾宁放在沙发上,拿来酒精和纱布,辜曦要给她钱,她腼腆地拒绝了。
“您是这儿的老板吗?”宋乾宁说,“谢谢。”
“我只是个打工的。”女人笑笑,又回去忙了。
辜曦低下头给宋乾宁处理伤口,宋乾宁从背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再一次查阅乔昕语出事时的新闻。
他手指轻点,往下划拉着网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辜曦以为自己手太重弄痛了他,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怎麽了?”
宋乾宁目光炯炯地盯着平板,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伤。他指着刚刚打开的一个网页,说:“你看。”
他指着屏幕上的新闻,描述简洁正式,来自当地政府的公告,报道了事件的经过丶搜救情况,并附上了一张紫云峰的图片。文中提到,政府将加强对该地区的管理,提醒大家提高警觉,珍惜生命。
乍一看,似乎没什麽特别之处,但辜曦一眼就发现了其中关窍。他言简意赅地说:“一样。”
尽管拍摄时的天色和角度都有所不同,但仍能从山峦的形状和覆盖的植被看出,这张照片上的紫云峰,与乔昕语书架上那张母女合照的背景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那并不是照相馆的布景,童年时乔昕语与母亲的那张照片,就是拍摄于紫云峰。
难道,这就是她执意要来紫云峰登山的原因?
宋乾宁关闭这个网页,又点开收藏夹里的几条新闻看了看,其实每一条他和辜曦都研究了许多遍,重要信息几乎倒背如流。但此刻身在此山中,宋乾宁想看看有没有什麽新的发现。
他脚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辜曦的包扎手法非常专业,宋乾宁轻轻动了动脚踝,竟然感觉不到太多的不适。辜曦去洗掉手上的酒精,他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新闻,忽然,感到衣摆处被轻轻拉了一下。
青年低下头,原来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正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叫道:“姐姐。”
宋乾宁一下忍俊不禁,他俯下身,笑着对小姑娘说:“我可不是姐姐哦。”
“是姐姐。”小姑娘认真地盯着他,“我认识姐姐。”
“那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呀?”宋乾宁逗她,小姑娘却突然怯生生後退两步,有些害怕地道:“哥哥……”
宋乾宁以为自己把她吓到了,刚要开口道歉,发现原来是辜曦走了过来,神色不虞,小姑娘的那声“哥哥”就是冲着他叫的。
辜曦却只是蹲下来,捡起了地上的几颗玻璃弹珠,淡淡对小姑娘说:“小心滑倒。”
小姑娘害怕得蹬蹬蹬跑进屋了。
“估计是淡季,整间民宿都没怎麽住人。”辜曦说,“也有可能出去了,现在只有这个小女孩和她的妈妈在。”
他的目光移到宋乾宁受伤的脚上:“今天我先背你下去?”
宋乾宁摇摇头:“我们哪有那麽多时间。”
他把平板转了个方向,放到辜曦的面前:“我又发现一个新的疑点,你看这篇文章,是一个当时的搜救队员写在公衆号里的。”
[找到当事女生的时候,因为过了十几天面目几乎都难以辨认了,衣服还算完好,旁边还发现了巧克力,应该是坠落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没什麽了,连个像样的遗物也找不到,唉,人这一生,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大家都要珍惜生命啊。]
“小语要找的是登山绳,杂货店老板也说,她上山时背着一个登山包。如果她是意外坠崖,那绳子和包去哪儿了?如果是主动结束生命,登山绳也应该作为遗産被好好收起来才对。”
“但她现在却一直在找它。我怀疑,绳子和包一起失踪了。不在坠崖现场,也不在乔昕语的家里。”
“你是说。”辜曦屈起手指敲了敲屏幕,“当时现场还有其他人在。”
“没错。”宋乾宁目光沉沉,“乔昕语的死,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