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全都是在当地缺乏资源丶几乎没有背景和靠山的新建学校。
辜曦语气冷冷:“基金会选的这些地方,基本都是偏远乡镇,校长也大多是刚上任的新人。我怀疑,基金会表面上是捐赠,其实是拿这些学校当幌子,掩盖他们背地里干的一些龌龊勾当。”
宋乾宁点点头:“很有可能。林野应该就是在追查中发现了隐藏在慈善背後的真相,才突发‘意外’溺亡的。而他死後来到我们店里,说要找的那封信……”
“应该是举报信。”辜曦语气笃定。
精品屋内一霎陷入寂静。调查已经初现端倪,但两个人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离真相越是接近,心反而就愈发往下沉一分。
宋乾宁拿起笔,在学校名单上圈出了几个名字:“这几所学校都在省内,并且现在仍在运营。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实地探访一下。”
两人根据名单,陆续拜访调查了名单中的三所学校。但这些学校不是早已改建,就是工作人员全部换了一批,问到有关基金会和图书角相关的事情,都茫然地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最後,他们来到了隔壁M市的邮河小学。
邮河小学建校于2010年,地处M市最南边的一个镇子上,交通不便,人口不多,学校本身是由两所村小合并而来,规模不大,条件也堪称简陋。
在互联网上能搜寻到的报道上,清流阳光基金会为这间小学捐赠了一个“阳光图书室”,新闻所配的照片里,能看到宽敞的书架丶五颜六色的儿童图书丶崭新的地球仪,这些物件与斑驳脱漆的墙壁和灰扑扑的水泥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位姓袁的地産企业家一边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握着手,一边对镜头露出非常标准的笑容。
两人坐动车到达M市,再转乡镇小巴,一路颠簸近四个小时才抵达邮河镇。镇上的中心区倒是比他们想象中繁华,但越往边上行进,所看到的景象就越荒凉。白日阳光炽烈,炎热非常,渐渐的,路上再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平房或小楼门口晒着太阳。
邮河小学位于镇子最南头,临着一条小河,旁边树木郁郁葱葱,只简陋的围了一圈篱笆当做围墙,中央是一栋两层的教学楼。楼体看着虽不新,但干净明亮,地上一尘不染,白墙上写着整整齐齐的八个大字“知识是进步的阶梯”。
操场上有几个小孩正在玩一只漏了气的篮球,看到有陌生人进来,都拘谨地停下了动作,那只篮球骨碌碌地滚到宋乾宁面前。他把篮球捡起来,送回到孩子们手里,然後笑着问道:“小朋友,你们的老师在哪里呀?”
一个看起来稍大些的孩子向前走了一步,怯怯地说:“……在那边办公室里。”
他指了指教学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里面只有几张木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桌上堆着书和教具,以及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一个衬衫洗得发白的中年男人正埋头擦着电风扇的扇叶,辜曦一眼认出,这就是当年照片里跟企业家握手的那个男子。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男子擡头看见来客,愣了一下。
“你们是……”
“您好,抱歉百忙之中打扰,我们是做教育援助项目调研的志愿者,查到贵校曾在2012年获得过图书捐赠,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宋乾宁流利地说出早就编好的身份,顺便递过去自己的身份证件。
“哦,你们说那个图书室啊。”大概是这里来来往往的志愿者很多,男人并未对两人的身份生疑。他接过证件看了看,放下手中的抹布,“跟我来吧。”
男人自我介绍说是邮河小学的校长,姓张,自建校起就在这边教书,也顺便跟两人大致介绍了下目前学校的情况。虽然硬件条件艰苦,好在受到了政府和社会各方面的援助,也有支教老师长期留守,算是给镇上的孩子们保住了一个读书的机会。
张校长领着他们穿过一排教室,走进一间不大但光线明亮的小屋。靠墙几排老式书架上,白色的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上面的书倒是一行行排得整整齐齐,墙上贴着孩子们画的蜡笔画和手抄报,朴素但温馨。
“这些都是当初基金会捐赠的吗?”宋乾宁在书架前停步,仔细看了看上面放着的书籍和绘本。
张校长摇了摇头:“不全是。”
他看上去似有难言之隐,一副不太好开口的样子。看到两人疑惑地看着他,才不得不解释道:“图书室当年是他们捐的没错,但送来的东西质量都不太好。”
他摸了摸那已经掉漆的书架:“你看这架子,还不错吧?用了十几年了,除了掉色,还是这麽牢靠。这还是当年我们自己换的……”
张校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基金会送来的书架,没到半年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