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顺着领口灌入衣服,凉意渗入皮肤。可这人仿佛不感受到冷,依旧在风雪中静静伫立,连抖都未曾抖一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变成了一个失去心跳的活死人。
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裴迹既心酸又心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楚听寒正背对着他站在花坛旁边,看着远处的雪景愈发出神,居然连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他右手夹着一根细烟,垂眸用离婚协议挡住风,正要点。
可下一秒,他手里的烟突然被身后的人强硬地抢走。
他转身去看,不曾想对上一双神色焦急复杂的眼眸。
裴迹皱了皱眉,手里攥着那根烟,没忍住用一种无奈的语气柔声斥责:“会抽烟吗?嗓子不要了吗?”
楚听寒呆滞一瞬,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裴迹问他,他也不说话,仿佛失去声音,只是一直用一种朦胧的目光凝视着他。
雪未停,风不止。
裴迹把羊毛大衣上的雪抖干净,批在面前衣着单薄似乎被冷风冻傻了的人身上。
他本来想帮楚听寒穿上,但楚听寒一动也不动仍是怔在原地仰头盯着他的脸庞。
裴迹拿他没办法只能又帮他把大衣裹了裹,尽量不让冷风灌进去。
也不知道是大衣的版型问题,还是因为这人又瘦了,这件大衣批在楚听寒身上显得尤为空荡,甚至还能在塞进去半个他。
裴迹心想等以后再和楚听寒住在一起,他必须学一学怎么做美味佳肴,把人养得健康一点。
最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
楚听寒一直盯着他瞧,裴迹略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咳了一声,问他:“离婚协议在哪?”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个让楚听寒感到不安的祸根消灭。
听到这句话楚听寒立刻回神,眼眸变得清明。
他垂下眸犹豫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抬了一下左手。
裴迹不等他反应立刻将离婚协议从他手中抢过来,顺便拿走他手心的打火机,将离婚协议拎起来放在楚听寒眼前。
楚听寒以为他是来带自己去办离婚证的,正要麻木点头。
可下一秒,他的眼前突然窜出一团明亮耀眼的火光。
裴迹竟然用打火机直接把离婚协议点着了,那团火越烧越旺,从纸片下面第一个角逐渐向上蔓延,被烧毁的纸张化成的灰烬簌簌掉落。
直到大半张纸都被烈火吞噬,他才撒手把已经变成一张废纸的离婚协议丢到雪地里。
在这段感情里,楚听寒进了千千万万步,他怎么能再退一步。
该往前了。
在楚听寒错愕的目光下,裴迹不由分说连人带大衣紧紧地搂近怀里。
怀里的人僵硬冰冷像一块千年寒冰,裴迹又收紧了一下环在他腰间的胳膊,尽可能将自己身上全部的温度通过拥抱传递过去。
楚听寒一动也不敢动,双眸陡然放大,任由他抱着。
裴迹的下巴隔在他肩上,一字一句道:“听寒,我不走了,不论现在还是未来我都陪着你。”
“很久之前,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犯了错,我会不会原谅你,可是你犯了什么错呢,如果不是我当年执意要走,非要离开你,你也不会想出那样的办法来挽留我。”
“你既没有骗我的钱财,也没有骗我的感情,你没有错,不需要我原谅,该寻求原谅的人应该是我。”
“我当初低估了你的爱,总以为有一天新鲜感消失,你会厌倦,我怕在你的眼眸里看见悔恨的神情,也怕我的事情会连累到你。”
“是我一意孤行,没考虑你的想法,以至于让你这些年爱得那么痛苦。”
听到这里,楚听寒终于回神,张了张口,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可是我骗了你。”
闻言,裴迹一怔,叹口气,笑了笑说:“我也骗了你啊。”
楚听寒不明所以,迷茫地问道:“你骗我什么了?”
裴迹把下巴从他肩膀上移开,搂在他腰间的手也改成捏住他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对视。
那双清冷的狭长眼眸依旧透露出一丝茫然。
片刻后,裴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眸说道:“我之前骗你说我不喜欢你,但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喜欢你,也比我想象的更加爱你。”
裴迹把话说得太直白,楚听寒都没能意识到这是表白,等这段话在他的脑子里绕了一圈,他才理解裴迹说的喜欢和爱是什么意思。
楚听寒的脑海一瞬间被这俩个词充斥,身体逐渐回暖,心跳也开始加速。
裴迹居然说喜欢他?
裴迹居然说爱他?
是梦吗?
还是他痴恋多年已经出现了幻觉?
裴迹不知道楚听寒在想什么,搂着他继续郑重地说道:“爱情不应该起始于骗局,我们重新开始。”
裴迹望着那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温柔的琥珀眼眸,定了定神,语气真挚地像在宣誓婚礼誓言:“这次换我主动,我来追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