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色的夜视能力让她完全没有迷路的机会,她的身体因为新鲜血液而充满了力量,她轻松地挂在石壁顶上前行,活像一只蜘蛛,底下巡逻的德国士兵碍于人类迟钝的感官,丝毫没有被惊动。
王乔乔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之前在犹豫什麽?为什麽没有早一点闯进来?如果她能早点进来,说不定现在早已取走了面具,而乔瑟夫,他说不定也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
直到她看到了那面石壁。
她身体中沸腾的血液毫无预兆地冷却下来,一种没有由来,又完全无法抵抗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就像是兔子撞见了灰狼,老鼠看到了猫头鹰。可这是很荒谬的,因为在她面前的,不过是被一面被一排紫外线灯照射着的壁画而已。
王乔乔强迫自己靠近那面墙,从边缘伸出手去,试着触摸雕刻在墙上的面具,可她刚一碰到墙壁,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腐蚀了,血肉硬生生地融入墙壁,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紧接着,她切断自己的手指,躲过几发扫射而来的子弹,仓皇逃入了黑暗之中。
军队在高喊着“加强警戒”,而王乔乔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疯狂地在黑暗中奔跑,慌不择路,仿佛又回到了十四岁时,在凶徒的追逐下,在完全不熟悉的纽约街头胡乱奔逃。
那时,她意外闯入了流浪犬的地盘,一只白色的松狮犬站了起来,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谨慎地走过来,嗅嗅她的腿,然後,接纳了她,也救了她。
那只松狮犬就是王德发。
她疯狂地撕咬那个追逐她的男人,直到那家夥惨叫着逃跑,然後回来,舔了舔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乔乔的脸。
王乔乔和王德发从此成为了同伴,在两年多的时间内,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城市街头,王德发为王乔乔镇守住了一个足以安心入睡的角落,直到王乔乔被梅里亚·怀特发掘,她用自己得到的薪水以及梅里亚的资助,十分幸运地租到了那间她之後住了近十年的单身公寓。
而现在,王德发用自己的身体拦在王乔乔的面前,制止了她毫无理智地逃窜,用舌头舔|舐她的脸颊,直到她冷静下来。
王乔乔抓住王德发的毛,将身体紧紧靠了上去。
“王德发,我不想干了,真的。”
王德发无法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可西撒和乔瑟夫……”
她会害怕,那二人不会害怕吗?而且他们还比她更脆弱,更容易死去。他们也不像她,本没有钻研壁画的必要,也不需要面具。甚至,他们本该远离的,尤其是西撒,他父亲就被这东西杀死过,他应该吸取教训,跑的越远越好。
该死的,这些家夥这麽勇敢做什麽?
“王德发,你说,如果我死了,会变成你这种样子吗?飘来飘去,谁也看不见……”
王德发无法回答。
面具是属于她的,那封信和她的直觉都这样说。这是命运。
王乔乔笃信命运。
“就算变成了那样,有你陪着,也还行。”
王乔乔使劲抱了王德发一下,强行中止了身体的颤抖。
“赌一把吧。”
她们跑了回去,可王乔乔只看到了遍地鲜血,倒地的紫外线灯和死状奇怪的军队士兵。壁画上的三个人,以及面具都不见了,只有几个对应形状的凹陷显示着他们曾经存在。
王乔乔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西撒和乔瑟夫来了吗?
她仔细查看地上的人,没有发现他们。突然,她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矿车的碰撞声。
是壁画上那三个人的行动方向吗?还是说,是西撒和乔瑟夫?
她正准备追,王德发却发出了一声罕见的吠叫。
“汪!”
王乔乔回过头,见她站在一个身体一半消失的军队尸体上——这是唯一一个还存留着鲜血的尸体。
是的,应该补充能量,做好准备。
王乔乔将手伸进那个军人敞开的胸腔,将所有的鲜血吸食殆尽。他变成了一具木乃伊一般的干尸,只保留下了骨骼的形状。
王乔乔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汪!”王德发又叫了一声,朝着一条矿道延伸的方向。
王乔乔用她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大厅的存在。这里空空荡荡,离地足有五六米的高窗里射|入苍白的月光。
王乔乔透过那扇窗户,看到了一个男人。他站在教堂塔楼的屋檐上,头发被头巾包裹着,手里攥着面具。
她骤然屏住呼吸,仿佛害怕那个男人发现了她。
可那个男人朝她转过了头,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那一刻,除了逃命以外,王乔乔什麽都意识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