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攥紧发间那枚冰冷的丶属于桐夫人的铜簪,尖锐的刺痛让她做出了最残酷丶也是最无奈的决定。
“破刀!”她用尽全部力气嘶声下令,声音因决绝和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而颤抖,“这里交给你!死也要护住他们!”
话音未落,她已猛地转身,将身後兄弟相残的战场丶弟弟不甘的怒吼丶铁碎牙的悲鸣丶以及杀生丸那足以将她焚烧殆尽的丶带着被背叛怒火的冰冷视线……全部抛弃。
她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十六夜城的方向,向着母亲的方向,疾射而去!
风中似乎传来犬夜叉不可置信的呼喊,也仿佛夹杂着杀生丸一声更加冰寒彻骨的冷哼。
但她已无法回头。
金色的妖力与银白的妖力在她身後疯狂碰撞,仿佛要撕裂天空,也彻底撕裂了他们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丶名为“血缘”的纽带。
而她,十六夜雪的城主,在至亲之间做出了选择,奔赴另一场生死未卜的救援。身後留下的,是一个因欺骗而暴怒的兄长,和一个可能因此而死的弟弟。
“。。。。。。全是狗比。”
最後一声咒骂消散在风里,已无愤怒,只剩下一片沉静的丶与命运死磕到底的疯狂,以及一丝深埋心底的丶无人可诉的涩然。
那就疯到底吧。
这念头一起,仿佛卸下了最後一层枷锁。体内那股因绝望和愤怒而沸腾的丶属于斗牙王的妖血,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咆哮起来。不再是细微的流动,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也带来毁灭性的力量。
她的金瞳深处,一抹血色悄然弥漫。
东院是公卿们平日吟风弄月之所,此刻却成了叛徒们最後的窝巢。朱漆大门紧闭,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丶压抑不住的恐惧喘息。
雪甚至没有去推门。
她只是擡脚,裹挟着新生的丶狂暴的妖力,狠狠一踹!
轰隆——!
整扇厚重的门板连同门框,如同纸糊般向内炸裂开来,木屑纷飞。院内,几十个蜷缩在一起丶穿着华贵狩衣的公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後爬去。
雪一步步走入,残破的玄色袍服在身後曳地,滴落的鲜血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她手中的桐夫人铜簪嗡鸣不止,妖力形成的锐利锋芒延伸出尺馀,吞吐不定。
“城丶城主……饶命!是东国逼我们的!是奈落!是奈落蛊惑!”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公卿涕泪横流,跪地磕头。
“逼你们?”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比任何咆哮都令人胆寒,“逼你们卖了祖宗基业?逼你们引狼入室?逼你们将我母亲丶将这满城百姓置于死地?”
她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其中不乏昔日对她新政阳奉阴违丶甚至暗中咒骂的熟面孔。
“我给过你们机会。”她轻声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开公学,兴考核,给你们留了体面,只求这座城能活下去,活得更好。可你们……却只想着怎麽把它拆吃入腹,怎麽用它的骨头去换你们的荣华富贵!”
铜簪微微一震。
下一秒,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惨叫声骤然爆发,又戛然而止。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极致的速度和杀戮。铜簪划出的寒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闪烁,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和一颗惊恐凝固的头颅。她穿梭于人群之中,如同在庭院中漫步,只是所过之处,生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
这不是战斗,是清洗。
最後一个试图爬墙逃跑的年轻公卿被一道寒光钉死在墙上,他徒劳地挣扎着,看向雪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雪走到他面前,拔出铜簪。
“下辈子,”她看着他涣散的瞳孔,冰冷地说,“记得别在饿狼环伺时,还想拆自家的墙。”
院内,死寂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
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白发(因妖力爆发而短暂显现)染血,金瞳赤红,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她喘息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急需宣泄。
就在这时,天守阁方向传来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声,以及妖力碰撞産生的丶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东国的主力,突破了楼下的防线,攻上去了!
雪脸色骤变,瞬间将院内的血腥抛诸脑後,身影再次化作流光,冲向天守阁!
她撞开燃烧的障子门,看到的景象让她心脏几乎停跳。
顶层已然一片狼藉。阿蝶和西坊的女人们倒了一地,生死不知。七兵卫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紧抓着一块破碎的瓷片。而她的母亲——十六夜,正被几名东国妖将围攻!
十六夜手中的仿制铜簪已然断裂,她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和月华绡残馀的力量勉强支撑,但步伐已然踉跄,每一次格挡都显得无比吃力,口鼻中不断溢出鲜血,那一头霜白的长发在妖力激荡中狂让人心碎。
“母亲!!!”
雪的嘶吼声撕裂空气。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铜簪直取离十六夜最近的那名妖将後心!
那妖将反应极快,回身格挡,却被雪那蕴含着暴怒和新生妖力的一击直接震碎了武器,铜簪去势不减,洞穿了他的心脏!
另外几名妖将见状,舍了十六夜,齐齐扑向雪。
“雪!小心!”十六夜惊呼,声音已然气若游丝。
雪根本不闪不避。她旋身,挥舞铜簪,妖力如同风暴般向外席卷!那几名妖将竟被她这纯粹以力破巧的一击逼得连连後退!
她挡在十六夜身前,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不可逾越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