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认,她就是贪婪,她贪得前所未有丶史无前例。如果她不贪婪,当初她也没必要杀了她的父亲和弟弟了,她大可以拿着百万英镑的嫁妆乖乖成为莫里亚蒂夫人,而不是在这里与拿着枪的十馀人对峙。
于是她轻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人人都喜欢游戏。”
巴斯克维尔见玛蒂娜上鈎,立刻志得意满又彬彬有礼起来,殷勤地向她伸出手,将她带领至窗前,伸手指向窗外。这里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人足以俯瞰附近的这一整片密林,也得以看清密林中矗立着的另一座建筑的其中一角。
“你一定玩过寻宝游戏。我们在森林里藏了十三枚用黄金制成的眼珠,而那里是终点。”
他指向森林中的那座建筑。
“你得在天亮前找齐它们,将它们带到终点。并且——”他咧起嘴角,满是恶意,“并且不能被我们抓到。无论哪一点没做到,就会被视为失败。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先行一步。当然,你得把你的武器和马都交给我们保管,否则就赢得太轻松了。这很公平,不是吗?”
玛蒂娜为他的“公平”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是啊,指定规则和执行规则的都是同一人,当然公平得要命。”
“那可不能这麽说。”巴斯克维尔竖起食指,凑到玛蒂娜面前摆了摆,“毕竟奖励诱人得要命。”
明摆着的陷阱,他们要她死在这里。
当然,就算她不答应也无济于事。在如此多支枪械的威胁下,答应之外的选择也是显而易见。
“我同意了。”
她说。
“不过,”她话音一转,走到詹金斯伯爵面前,“你们得先签下财産转让书。”
主导权已经完全落入他人手中的詹金斯伯爵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巴斯克维尔。
“当然可以,我尊敬的女士。”巴斯克维尔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夸张,“这当然是合理的要求。”
立刻有仆人上前来,将拟好的两份转让书分别送到巴斯克维尔和詹金斯面前,包括签字的钢笔和代表身份的印章。
反正只要她输了,这就是废纸一张。
而且她不可能赢。
从窗口居高临下地俯瞰玛蒂娜逐渐被密林阴影吞没的身影,巴斯克维尔志得意满地擦拭起猎枪的枪管。
这就是身为贵族男性的好处了。立法者和执法者都是他们,即便他们将她虐杀,也不必付出任何代价,最多就是不痛不痒的“赔礼道歉”,或是被轻描淡写地关押几天。
“这就是特权啊。”
他享受地深呼吸夜晚湿冷的空气,发出古怪尖利的笑声。
“把那群孩子带上来。”
面对孩子们恐惧的目光,巴斯克维尔愉悦地宣布游戏规则:“森林里藏着十三枚黄金制成的眼珠,无论谁找到哪怕一枚,并且到达终点,我们就会放他离开。而且,这枚黄金制品也将归属于他。我给你们十分钟的逃跑时间。”
眼见着孩子们澄澈的眼睛从原先的恐慌逐渐染上希冀与贪婪,他大笑出声。
*
“正如那封匿名信所言,在达特姆尔,人类狩猎依然在继续。他们哄骗孩子,将其带走後虐杀。不可原谅!”
深夜,弗雷德站在威廉面前汇报这桩骇人听闻的事件,情绪有些激动。
不同于弗雷德显而易见的激动,威廉的愤怒则要隐晦得多,只有搁在膝盖上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半分他此时凝重的心情。
他垂下眼眸,视线下移,手指移至桌面那封已经摊开有些时候的“匿名信”上,隔着信纸轻轻敲击桌面。
“达特姆尔在德文郡。”
玛蒂娜小姐最近也回到了德文郡。
这其中的关联几乎显而易见。更显而易见的是,那位大小姐并没有在写信时试图掩饰一贯以来嚣张跋扈的字体,几乎就差贴到他脸上勒令他去德文郡解决这些家夥。
是私怨,还是任务?
无论哪种情况,如果玛蒂娜小姐只是单纯想要把麻烦推脱给别人,也只会去寻求她的同僚阿尔伯特的帮助,又为什麽会把这封信送到他手上?
——除非她已经探知到了他们黑暗中的那份“工作”。
这到底是威胁,亦或是试探?如果他们出现在那里,究竟是会因此证实她关于“犯罪卿”的猜想并遭此威胁,又或是她已经确认他们的身份并以此为威胁,要求他们如她所愿付出劳动以作为“封口费”?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前去,处决那群恶魔!
见威廉陷入沉默,弗雷德想继续说些什麽,却被路易斯按住肩膀,制止了。就在二人即将发生争执之际,威廉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暗地里的对峙:
“既然是罪恶,就轮到我们出手了。”
无论他们将面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