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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esp;&esp;“……”颜一行没做声，直到进到厕所才问，“就这些？”

&esp;&esp;“……嗯。”白鹭有些心虚地点头，迟疑了几秒，问，“怎么了？”

&esp;&esp;颜一行摇头。在白鹭伸手的片刻，他自己支撑着两侧扶手站起来。白鹭见状只好收回手。

&esp;&esp;“离他远点。”颜一行嘴里说道，“他是个疯子。”

&esp;&esp;“……疯子？他不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休学的么？为什么说他是疯子？”白鹭问。

&esp;&esp;颜一行却没回答，一手撑着墙，单手拉下裤链，转头见白鹭寸步不离，站在离他不过半米的地方，也不转过脸去，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微微红了耳朵，“别看着我。”

&esp;&esp;白鹭一怔，听话地将脸转过去。在颜一行开口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盯着颜一行。

&esp;&esp;直到听到颜一行拉上裤链的响动，他将头转回，换了话题。

&esp;&esp;“其实这一年，我一直在给一个人写信。”

&esp;&esp;颜一行一怔，问：“谁？”

&esp;&esp;白鹭看着他，“校长。我给校长写信呢。写了三十封意见信。”

&esp;&esp;“……为什么？”

&esp;&esp;“我希望他能在厕所里加装扶手。就像你家卫生间里那样。”白鹭说，“可是没用。校长说他看过信了，但他没办法装。装那些扶手得通过教育局批准，然后才能拨款到学校，然后才能装。他说等那时候你早就毕业了。”

&esp;&esp;“……”颜一行听后陷入了沉默。

&esp;&esp;“其实我知道的，他只是敷衍我罢了，就算来得及，他也不会去装那些扶手。我只是个初中生，改变不了任何事。”

&esp;&esp;说到这，白鹭吸了吸鼻子，“我是不是特别蠢？费劲写那些破信。”

&esp;&esp;颜一行想安慰他，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esp;&esp;白鹭耸了下肩，“做哪些？我什么都没做成。我是个废物。”

&esp;&esp;他试图让语气中的消沉少些，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可显然这样丧气的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定了性，再掩饰也没用。

&esp;&esp;颜一行听后半晌无言。白鹭站在原地，看他手撑着墙移动到洗手池旁。虽然有些困难，但的确不需要他的帮助就可以办到。

&esp;&esp;洁净的自来水沿着颜一行修长的十指流淌成细小的河流，他纷乱的心绪也随着这分叉的河流一起淌进溢水孔，脸上却依然是那副万事皆可平的坦然的假象。

&esp;&esp;白鹭被那假象欺骗，更觉得站在颜一行身旁的自己多余。

&esp;&esp;坐回轮椅里，颜一行开口说话了，神情并没有些许变化，语气却柔缓了。

&esp;&esp;“你是要做医生的人，怎么会是废物。”

&esp;&esp;白鹭愣了愣，随后垂下头，“能不能做成医生，也得等起码十年后再看。说不定做不成。说不定是我异想天开。”

&esp;&esp;他的沮丧一旦泄露便有了收不回的兆头，等他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在颜一行面前自暴自弃，已经来不及了。

&esp;&esp;“……对不起。”他的歉疚自说了一次之后，也收不回了，反反复复地交付出来，愈发没有轻重。

&esp;&esp;颜一行明白白鹭内心的彷徨困惑。这些日子他被无法言说的羞耻冲昏了头，却没有勇气让喜欢的人了解他言语中尖刺的由来。

&esp;&esp;眼睁睁看往日呵护备至的花朵因为自己枯萎是绝对办不到的，事到如今只有妥协这一条路走。

&esp;&esp;“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esp;&esp;话音落下片刻，白鹭低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esp;&esp;“……”

&esp;&esp;怎么会不需要。颜一行试图细数那些他言不由衷说出的话，但发现解释是苍白的，他只能告诉白鹭那并非他本意，却不能清楚告知白鹭，他的本意到底是什么。

&esp;&esp;那是年少的禁忌，也是缠绕在他喉间的荆棘，比骨肉脱离身体更令他无法忍受的隐痛。

&esp;&esp;无法诉诸心迹，只能赶在下次胡言乱语前，先给白鹭打上预防针。

&esp;&esp;“你就当我是个病人吧，”他说，“情绪生了病的病人。”

&esp;&esp;白鹭并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眨眨湿漉漉的眼，“你的情绪生病了？”

&esp;&esp;“……”

&esp;&esp;颜一行头点到一半，又摇头，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esp;&esp;如果将“喜欢”两个字宣之于口，这僵持的一切是否就迎刃而解。

&esp;&esp;可出口的那一刻，过去的所有都将倾覆。颜一行从未苦恼失去右腿后该如何生活，却恐惧于白鹭离开他的每种可能。他无法承受将永远失去白鹭的人生，那样他将彻底变作一团灰烬。

&esp;&esp;可面对白鹭真挚的歉意，谨小慎微的靠近，他该何其自私，又如何舍得，一再用刺痛的方式推开白鹭。

&esp;&esp;“如果我对你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我是病了。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情绪出了问题，脑子也出了问题……所以你一句也不用听，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我病了，控制不住发脾气……”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