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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第1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斯蒂芬妮安下心来，一把抱起孩子，贴近他的耳边道了声谢，然後将其送还给父母。走回来後，她发现男人还在原地磨磨蹭蹭，几乎和刚才没变化，便直接走过去，看看那个家夥到底在磨蹭什麽。

约瑟夫拖了一路，终于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他的手早已被包袋勒得生疼，如同被一把钝刀深深扎进肉里，每往前拖拽一次就要承受一次剜肉剔骨之痛，额头上的汗珠流进眼睛里，他也顾不上擦，只能通过快速眨眼睛挤压泪腺丶用泪水冲洗残留的盐分来缓解疼痛。“转过这个弯，再走几步就结束了。”约瑟夫在心里激励自己，试图忽略手掌处传来的不适，低着头又拼命向前冲了几步，胳膊的酸痛使其不得不停在原地稍作休息，不过已经可以听见大家的说话声了。约瑟夫再度握紧松开的拳头，弯下腰准备向前冲去，一声“停下”阻止了他。

斯蒂芬妮眼看男人像一头公牛，朝自己冲过来，紧忙出声阻止。她看见男人茫然地擡起头，脸上全是汗水，左眼通红噙满泪水，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约瑟夫因为泪水阻碍视线，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来人，等到对方再进一步才看清，他放下手里的包带，站直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向斯蒂芬妮汇报，“下水道井盖已经被盖住了。”

斯蒂芬妮看着男人通红的手掌和上面深深的勒痕，觉得一定发生了什麽事。约瑟夫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突然意识到什麽，走到一侧，让出身後的皮包。

庞大的皮包突然出现在面前，吓了斯蒂芬妮一跳，里面被塞得鼓鼓囊囊，使她不禁询问里面装的是什麽东

西。约瑟夫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拉开拉链。即使是如此昏暗的地下管道里，那一抹绿色也足以显眼，斯蒂芬妮快走几步，蹲下身体挡在包前，拉上拉链，转过脸，对着男人低声吼道：“你从哪里弄到的这麽多钱？！”约瑟夫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出于某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私心隐瞒了女人和他认识。

斯蒂芬妮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应该又是这座城市的哪个神经病犯神经了，没事，既然她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宽慰完对方，斯蒂芬妮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皮包，“你想怎麽处理这些钱？这个包应该能装不少吧。”约瑟夫不假思索地回道：“给大家平分吧。”斯蒂芬妮犹如看见怪物一样瞪大双眼，盯着他认真看了好一会，发现他表情不似作假，脸上褪去戏谑的神情，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别人给你的，你可以选择不分享。”

约瑟夫郑重地摇摇头，表示不会反悔。斯蒂芬妮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压力都随着这口气吐出体外，她站起身看了看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然後指挥约瑟夫和她一起把包挪到那里，约瑟夫有些不解，斯蒂芬妮让他看看远处的衆人，尤其是夹在中间的几个孩子，“人比钱更重要。如果下雨引起混乱，你说他们是选择钱还是保全自身？”

约瑟夫下意识地想说，当然是自身安全最重要。斯蒂芬妮一眼看出他的想法，让他不要着急回答，“当一群饿极了的人突然看到食物，你说他们还能保持理智吗？我们就是这麽一群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啊，我们为什麽不去地上生活，是因为不喜欢吗。”看着她的眼睛，约瑟夫说不出话。“好了”，斯蒂芬妮拍拍他的肩膀，缓和气氛，“如果明天它还在，我们就把它分给大家，先回去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平安度过今晚。”

约瑟夫默默点头，表示同意，然後擡起脚准备走回人群。“等一下”，斯蒂芬妮叫住想要离开的男人，约瑟夫疑惑地回过头，不明白还有什麽事，斯蒂芬妮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指了指男人身上提醒道，“塑料布。”约瑟夫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拿出夹在胳膊下丶团成一团的塑料布，慌忙展开就往身上批，斯蒂芬妮见他笨手笨脚忍不住伸手帮他拽平。

二人收拾妥当，一齐走回人群。

第二天，约瑟夫用力拍了两下脸颊试图唤回出走的意识，昨晚迟迟没有等到暴雨袭来，为了防止大家入睡後被打个措手不及，斯蒂芬妮丶老查理丶约瑟夫和几个大人排成三班轮流守夜，介于他们两个一个是女性，一个是老人，约瑟夫自觉选择了最难熬的中间时段，因此一夜没睡好。

看大家还没醒，他给值最後一班的老查理打了个招呼，轻手轻脚地脱下身上的塑料布，朝通道走去。牢牢踩住爬梯台阶，双手用力一顶，井盖出现松动，下方露出一条细缝，约瑟夫慢慢挪动身体继续扩大缝隙，最後将右手插进缝里将井盖推到一边。

约瑟夫一手抓住爬梯一手抓住井盖边缘，胳膊猛地使劲，探出上半身，紧接着是下半身，虽然只在地下待了不到一天，但站在水泥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还是使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在街道上溜达溜达，顺便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昨天的大风似乎将这座的所有丑恶也一并带走了，也可能是他起得太早罪恶还没出来行动。约瑟夫站在巷头，慢慢地丶深深地吸气，让空气充满肺部，然後屏住呼吸几秒後，才舍得将这口气通过嘴巴缓慢呼出，正在他尽情享受片刻难得的宁静时，昨夜暴风残留的势力裹挟着一张传单狠狠拍打在他的脸上。好不容易对这座城市印象有些许改善的约瑟夫立刻打消心中刚刚升起的想法，面无表情地抓住传单的一角将它从脸上揪起来。

传单上的内容使约瑟夫平静的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重新返回地下管道，闷热丶昏暗丶臭气熏天的氛围立刻包裹住他，即使管道口一半敞开在空气中，也驱散不了里面这令人窒息的感觉。约瑟夫最後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天空，暗自在内心下了决定。

约瑟夫返回聚集地，看斯蒂芬妮醒了，便来到她面前，汇报观察到的情况：“应该是昨晚的风太大，把积云吹走了，外面一滴雨水都没看见。”斯蒂芬妮一边听他说一边解开身上裹住的塑料布，收拾好放在一旁，擡起头发现约瑟夫还站在她面前，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还有什麽事吗？”约瑟夫见她忘了昨天的事，便伸出手指隐晦地指了指藏皮包的地方。

斯蒂芬妮无奈地用口型安抚男人不要这麽着急，等大家都醒来也不迟。好不容易，大家都起床了，女人又指挥大家收拾好身上的塑料布丶雨衣，约瑟夫在一旁等得心急，斯蒂芬妮看出他的不耐烦，见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在他暴露之前，交代老查理带领大家整理好物品就和约瑟夫一起走到藏包处，一齐拖拽着沉重的皮包走回人群前。

随着一声清脆的拉拉链响声，整整一百万美金展现在衆人面前，人群立刻出现一阵骚动，甚至有几个人死死盯住皮包，但是没有听到斯蒂芬妮的安排，大家一直努力克制自己对金钱的渴望。斯蒂芬妮环视了一圈衆人，在大家炽热的目光中拉上皮包拉链，“这笔钱是约瑟夫昨天冒着巨大的风险从小丑女和毒藤女手里抢回来的，他愿意与我们一起分享，除去小鬼头，正好我们有一百人，每人上前领取一万。”

原本几个虎视眈眈注视着约瑟夫的几个人，听到小丑女和毒藤女这两个闻之胆寒的名字，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反而增添几分钦佩之情。所有人在斯蒂芬妮和老查理的指挥下乖巧地排着队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钱。

发放完毕，掏出最後一沓钱，斯蒂芬妮拎起空荡荡的皮包，折叠起来打算一会塞进角落里，以备不时之需。约瑟夫排在队伍最後面，看着前面的人一一拿起钱激动地四散走开，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脸庞上浮现难得的红晕。斯蒂芬妮收拾好皮包，抓起最後一沓钱递给最後一个人就转身准备离开，约瑟夫见她要走马上出声叫住她。

斯蒂芬妮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过身发现是约瑟夫，看他一脸急切以为是怕自己赶他走，便开口宽慰道：“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躲在下水通道，想躲多久就躲多久。”约瑟夫见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忙掏出早上捡到的传单，“我们一起去地上吧。我愿意，我相信我有能力可以改变大家的处境，只要大家支持我丶相信我。”斯蒂芬妮瞥了一眼男人手里抓着的东西，上面赫然醒目的几个大字“市长竞选宣言”，使她眉头紧皱丶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男人逐步靠近，举起传单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