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法解释,我还真怕方茴跟他说,因为告诉我是他初恋结婚,我才来跑过来偷窥。
我也看着前方的酒杯,我才坐下,没倒任何饮料。
一个很空很大的酒杯,挡在我眼前。里面什麽都不会有,也不该有。
我说:“我要回去了。我朋友在隔壁办喜宴,我是伴娘。”
“既然来了,就坐一会。”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有人在等,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走。”
“有人在等。”
我说完,就要站起来。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很用力,压在我大腿上。不让我站起来。
“我今天心情也不好。你不是只要我心情不好,就任我予取予求的嘛。”
我骇笑。
他是多吃定我,才能这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吗?”
“不是。”
“那我怎麽会影响你心情?”
恐怖的是他说这些话时他始终没看我一眼,声量也没有任何提高。他是很笃定地把这些东西说出来的。他问的问句都不是问句。
仿佛他只要提一个要求,他就有把握我会说好。
酒席上玻璃杯中深红丶浅黄丶澄澈的液体摇晃,在灯光中迷离了我的眼睛。
有人帮我在倒饮料,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一眼,是带着果粒的橙汁。小朋友应该喝的那种。
我突然擡起刚才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腕,伸手用食指在我那只装满橙汁的杯子上弹了一下。水杯发出很轻的一声脆响。
就像放学铃声正式响起前的预兆之音。
“予取予求的时间总有结束。支总,你这份工我只打到年底,到时候你压不压我辞职信,批不批我流程我都会走。你不是也学过法学吗,那你最好了解一下最基本的《劳动法》,提前三十天通知用人单位,对方同不同意都可以离职。”
正在放饮料的手停了一下。
我声音很冷,“而且世界上绝没有这种好事。没有把人占着,但连空头支票都不许一张这种事情。如今这个世道,连最吝啬的资本家都不好意思做这种事了。”
说完我不顾其他人奇怪的眼神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闫丽的婚宴上,其他人都吃了一半了。
秦奋正在跟所有人吹生意经。去年有些生意黄了,但中介生意倒是发展起来了,马上准备开第三个店面了。最近招揽了两个学弟进他们公司。那两个学弟特别佩服他,鞍前马後地跟着他,口口声声叫他“大奋哥。”
毛小桃用毛巾按住嘴,然後问他:“你确定人家真的是佩服你,而不是恨死你这个老板了?”
秦奋说:“哎,小公司事情多工资少,有时候难免有怨气,发不了大红包还不能让人家骂骂你啊。我当时招他们进来时,就说过了,我们这个公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随地骂老板。”
毛小桃说:“你倒是心大啊。”
“做小生意还不心大,那怎麽留人。有句话怎麽说来着,视金钱为粪土,他们叫我大粪哥,其实等于变相叫我金钱哥。不就在祝福我生意好嘛。我还要谢谢他们。”
毛小桃跟他聊着聊着,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程功还在舞台上唱歌,很多人在鼓掌,生生把婚礼表演变成了独唱会。
现在正唱到拿手曲目,那首我好多年前我听他唱过的歌。
“如果我是真的决定付出我的心,能不能有人告诉他别让我伤心……”
我轻笑,明明当时就知道,肯定会伤心的。
程功的歌声依然动人,但毛小桃没回头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跟秦奋聊天。
我转着菜,夹了几块冷掉的蜜汁叉烧吃。
施烨笑眯眯地也夹了一块吃,“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