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在这时候“嗡”地振了一下。
屏幕亮起,弹出一个视频请求。
备注是“王宇恒”。
她前夫。
我前小姨夫。
刹那间,小姨脸上那点猫似的笑意消失了,像被一只手突然抹了去。她先是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又飞快地瞥了我一下,跟做贼被抓到差不多。
她没接,而是捏着手机逃也似的进了自己房间。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耳机线被她带走了,那跑调的《勇气》也断了。
客厅里安静得像座坟。
我还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口那儿咚、咚、咚地跳着,一下又一下,砸得我肋骨生疼。
刚才还暖洋洋的阳光,这会儿照在身上也开始觉得有点凉了。
我没犹豫,关了手机屏幕,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把耳朵摁在了那块冰冷的木头上。
这破门的隔音约等于没有,我能清晰地听到小姨刻意压低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厌恶
“……说了,没什么好谈的。”
“……”
“那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
“王宇恒我警告你,你别再打了。”
话音刚落,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我那个贼头贼脑的姿势还僵在原地,连收都来不及收,就这么跟她脸对脸,眼对眼。
小姨愣了一下,眼眶是刚哭过的那种红,有点浮肿,还湿漉漉的。但她的脸上却强撑着一副“我没事”的表情。
我们对视了几秒,谁也没有说话。
“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靠着门框,先开了口,想努力拼凑出平时那种开玩笑的调子,但声音紧,边角全是毛刺。
“我……喝水,”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顺便问问晚上吃什么。”
小姨扯了扯嘴角,那算不上一个笑。她也懒得戳穿我这弱智一样的谎话,转身进了厨房,背影看着比平时硬朗不少。
那天晚上的厨房像是遭了劫。她把整整半瓶小米辣都倒进了菜里,呛人的辣味弥漫在整个屋子,如同一层砂纸磨着我的眼睛和喉咙。
一顿饭吃得像场酷刑。每一口菜咽下去,都像是在吞烧红的炭。嘴唇被辣得又红又肿,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
我望向她,她的嘴唇也被辣得鲜红欲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眶里又蓄起了水汽。
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因为别的。
我们俩谁都没吭声,就这么自虐似的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从那天起,公寓里的气氛就变了。
小姨开始绕着我走,开始刻意回避彼此的目光,好像我只是一件碍事的家具。
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的房间里,客厅墙角那张瑜伽垫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我们之间那点儿仅存的靠着荷尔蒙维持的默契,断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在我肚子里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