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这个“新人”解释,“三个月了,创口居然还在渗血。缝合线用错了,清创瞎搞,严重的细菌感染。懒得打开了,骨髓肯定已经开始坏死了。”
他摇了摇头,边走边掏出自己的对讲机。
“坤,明天把这个‘警告牌’处理掉,别浪费抗生素,哈?怎么处理你问我?要是找不到人收就剁了喂狗呗,气味都开始影响空气了。还有,明天下午三点让他们三个过来医务室,我亲自培训包扎,废话,当然要带素材,不然他们对着你来练?找个不听话的,这次砍一只手就行。”
说完,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件报废的资产。
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生命、尊严、希望、痛苦……所有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和概念,都是冰冷的数据和符号。
那个被吊在墙上的女人,只是一个制作粗糙的“警告牌”,一个正在持续消耗医疗资源的“负资产”。
我曾经在教材上读过所谓将人“物化”,但我当时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物化”。
最后,他带我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般的公共区域。
这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一群群正在赌博、喝酒、吸毒的基地打手。
而在洞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笼子。
笼子里像牲口一样,关着十几个神情麻木、衣不蔽体的女人。
她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喽啰,摇摇晃晃地走到笼子前,对看守笼子的另一个喽啰,扔过去几枚似乎是筹码的东西。
那个看守很随意地就打开了笼子的门。
醉酒的喽啰像在菜市场挑拣猪肉一样,在女人们的身上捏来捏去。
他最终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将她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那个女人,像个人偶一样,被他粗暴地按在一张肮脏的桌子上,当众就开始了插入。
周围的人对此熟视无睹,还有人因为那个女人被摆弄出的可笑姿势,而出了下流的哄笑。
整个过程中,那个女人没有声音,没有反抗。仿佛那具正在被侵犯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我看着这一幕,我的专业素养,我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我作为一名警察的尊严,都在开始瓦解。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主人一直在我身边。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表现。
他没有再对我进行任何“说教”。他只是很随意地对他身边的一个手下交代着什么工作,似乎是关于下一批“货物”的运输路线问题。
然后,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中断了他和手下的谈话。
他看着那个正在桌子上进行的活春宫,突然叫了一声那个喽啰的名字。
那个正在耸动的喽啰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向他走来的主人。
主人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他对那个喽啰摆摆手“兄弟,今天的‘教学演示’还差一个环节,恐怕要麻烦你换个人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
那个喽啰似乎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有些扫兴地从那个女人的身体里退了出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嘟囔道“老大,子弹要钱的,别这么浪费嘛,下个月的新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
主人没有理会他。他只是将枪口对准了那个趴在桌子上、甚至因为抽离而出一声无意识空洞呻吟的女人后脑。
“噗”的一声闷响。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就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从桌子上滑落下去。
红的、白的,从她的弹孔里缓缓地流淌出来,和地上的酒渍、污垢混在了一起。
周围的喧嚣,只是停滞了短短的一秒钟,随即,就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只是打碎了一只酒瓶。
主人,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那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的枪。
然后才转过身,瞟了我一眼,对他身边的那个手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到哪儿了?哦,对,关于运输路线。山路方案的风险太高,我们还是……”
一个人类的消逝,已经彻底地从他的思维里被抹去了,还不如杀一条狗。
我的膝盖一软,人生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觉吸入肺里的,全是令人绝望的毒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孺子可教”的微笑。
“那么,警官,”他微笑着,“‘参观’结束了。现在,开始上课吧,很好玩的。”
“参观”时所见的一切,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在我脑中反复回放。
我蜷缩在囚笼的角落,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
不行,你不能被恐惧吞噬。
我对自己说。
我拼命回想那位教我们“心理对抗”的老教官,那张如同老树皮般的脸。
他说过,在隔绝审讯的环境下,敌人会用尽一切方法,剥夺你的时间感、空间感,乃至自我认知,从而摧毁你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