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徐老师的家,屋里一堆小孩的玩意儿,倒是没瞧见他的妻子和孩子,徐老师说他们回娘家了。方迎无所适从,幸好那两位女同学够活泼,与徐老师谈笑风生,徐老师似乎没什麽多馀的注意力能投向沉默的方迎,方迎勉强放下心来。
几分钟後,方迎突然肚子痛,想想该是小吃店的东西不干净吧,她只得遁去厕所。等她从厕所出来时,发现那两位女同学竟都不见了,客厅里只有徐老师好端端坐着沙发。
“她们走了。”徐老师嘴角勾着一丝阴恻恻的笑道。
“走了?”方迎的一颗心立时被悬起。
“我让她们到街上买几杯冷饮,估计得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徐老师说,“你站那儿干嘛?过来坐呀。”
方迎不禁发憷,不但没过去,还後退了两步,她觉得徐老师的笑容好恐怖。
“怎麽?你是害怕我吗?”徐老师站起了身,朝方迎走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麽误会?这一个多学期对老师好像很冷淡呢,老师好伤心的,我教了这麽多学生,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你别过来!”方迎惊慌失色,就近逃回厕所,锁住门躲起来。
徐老师转着厕所的门把,大声道:“方迎,你开开门,老师又不会吃了你,老师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乖乖出来好不好?”
“方迎,这里是我家,你锁住门也没用的,我去找钥匙。”
大难临头,莫不是如此了。
从这小区到街上买冷饮回来,那两位女同学怎麽都得走个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够发生许多难以预料的事。
方迎摸到裤兜里的手机,灵光一闪,想起傅杰,她记得傅杰说过,他就是住在这个小区。她立马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点开QQ,找到许久不联系的傅杰,发送:[你在家吗?]
谢天谢地,傅杰秒回:[怎麽了?]
时间紧迫,方迎没法细说,她强行冷静,挑重要信息告知:[我在名都雅苑12幢304班主任家里,我好害怕,你能来救我吗?]
徐老师已经拿着钥匙在开锁了,方迎忙又敲下:[快点来救我好吗?]
咔哒。徐老师开了门。
厕所是密室,她想逃跑就不能继续待在这儿,方迎找准时机试着想冲出去,一把被徐老师拉住。
“你就这麽怕我吗?我们以前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是不是那次在卫生院,老师做了什麽让你误会了?”
方迎挣扎着,瑟瑟发抖,不敢看他,“你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让老师抱抱你。”徐老师似魔怔了,他说:“最近我和我老婆关系很不好,我们总要吵架,为各种小事吵架,我好累。”
他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他和老婆之前的矛盾,“你知道,我们当老师的工资并不高,本来生活就不是很宽裕,有了孩子以後开销更是大,我老婆还什麽都想给孩子用好的,可我买不起呀。”
“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我老婆就说我小气,说我连给自己的孩子花钱都不愿意。我好烦,真的好烦,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得靠我养,现在多个孩子,不体谅我也就算了,还天天对我冷嘲热讽的,嘲讽我没出息,嘲讽我是个乡村教师,天天故意在我面前说她朋友多好命,嫁了有钱的丈夫。我真是受不了了。”
方迎趁徐老师松懈,想逃开他,却又被他抓住手,紧紧握着,他说:“方迎啊,我觉得你是个很懂事很善解人意的女孩,老师就想和你说说话,不会对你做什麽的,难道连你也嫌弃老师吗?”
啪啪啪。有人在拍门。
徐老师仿佛静止了几秒,终于松开方迎,皱着万年不变的杂乱浓眉走去开门,略有不耐,“谁啊?”
门一打开,傅杰往里张望,“方迎在吗?”
“在!在!”方迎飞奔过去,这一刻,傅杰就是她的大恩人。
徐老师不愿放方迎走,用身子挡着她,边打量傅杰,“你是?”
“关你什麽事?”傅杰骂道,“老色鬼。”
“你说什麽!”徐老师气急败坏。
傅杰懒得理他,冷笑了声便强硬地拽过方迎,带着她大步离开。
小区是楼梯房,他们一口气下三楼,逃出了这幢房子才安心些。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吗?”
方迎没隐瞒,傅杰听完後义愤填膺,“在老婆那里失了尊严,就想占女学生的便宜?他是看你年纪小欺负你呢,果然是老色鬼,刚才没骂错,去年在卫生院就看出来了,真是世风日下,人民教师就这种素质?”
方迎这时仔细看向傅杰,发现他理了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阳光俊朗了些,她心中一软,想,或许傅杰并未糟糕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还是有能可圈可点的地方吧。
“对了,你考上哪所高中了?”
“寻塘二中。”
“挺不错的。”
“嗯,还好吧。”
“二中在寻塘市区,离职高不远,以後我有空来找你玩?”
“好啊。”
小女孩的心思容易变,可以因某个缘故突然讨厌一个人,也可以因某个契机突然对讨厌的人改观,何况这人在某种意义上属于自己的初恋,初恋总是带有特殊光环和免罪金牌,但究其根本,女孩的易变是因为没有形成完善独立的三观和思维,简言之,蠢。
方迎能察觉到徐老师明晃晃的危险,而傅杰占着同龄人的优势丶打着恋爱的幌子,就叫方迎迟钝了,她甚至想过,傅杰比她大两岁,正是性冲动期,有所需求也不是不能理解,她选择神圣地原谅过去,原谅他那日的轻浮丶遗忘她那日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