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海边翻涌着泡沫似的浪花,云边浮动着一抹梦幻似的轻红。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夹杂着凉爽的快意。有些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光彩夺目了,更何况还有夕阳衬托。
纪小鱼朗声开口道——
“
看到大海,想到同桌。
为什麽呢,请听我说。
我有同桌,其人如海。
表面很浪,实际很卷。
我有同桌,其人如海。
浪里个浪,卷了又卷。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何非亮沉默了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他也不由地擡头眺望向了水天相接的界限,联想到江河,联想到游鱼,心中似有所动。
天下江河,殊途同归,千百年来不舍昼夜地循着海拔的参差,自高向低,奔流到海。而後水气蒸腾,经天流地;化为百川,复归深海。轮回辗转,周行不殆。
无论多麽汹涌,河流也难违既定的方向和轨迹。
而小小的游鱼,却反而能无拘无束,自在东西。
身拘于天地,如鱼囿于水。
境遇两相似,心难如鱼美。
尝闻鱼可羡,今见鱼可愧。
三千烦恼围,悠然甩鱼尾。[2]
何非亮缓了缓,忽然开口道,“我倒有一首,名叫《咏鱼乐》。”
“什麽?”纪小鱼有点不明所以,“我只听过《永遇乐》!”
“哎呀,既然你这麽孤陋寡闻,”何非亮弯了弯眼睛,擡手摸了摸纪小鱼的头,“那叫《摸鱼儿》也行。”
纪小鱼朝何非亮翻了个白眼,“算了,还是叫《咏鱼乐》吧!”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热情地招呼道,“嘿,班长!嘿,好兄弟!”
纪小鱼循声望去,只见吕天明正一手拿着个长长的铁钳子,另一手朝他挥舞着。
陈典不紧不慢地吊在吕天明的身後,身上只穿了一件篮球背心,坚实的肌肉却仿佛某种羽绒服一般凸起。他的肩上挑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树枝,上面拴着一个半瘪的大号黑色垃圾袋。见到了何非亮和纪小鱼,陈典好像显得有点别扭,但还是和他们说了一声“Hi”。
“你们也是来捡垃圾的吗?”吕天明一句话差点把纪小鱼给吓坏了。
“不丶不是的。”纪小鱼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就是路丶路过,路过而已。呃……你们在——捡垃圾???发生什麽事了?”
“哦,”吕天明淡定地向他们解释道,“我们报名了那个在海湾边上捡垃圾的义工活动。”
原来是这样——纪小鱼这才松了口气。
“呃……”但好像又轮到吕天明开始紧张了,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纪小鱼和何非亮之间滑来滑去,“你们这是……不是在捡垃圾?嗯……那是……在一起……散步吗?”
“啊,我们在讨论数学题,”纪小鱼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嗯……就是那个如何用线性代数处理多维数据来进行三维坐标识别。还有,呃……”
“模运算和质数在密码学中的应用。”何非亮帮忙补充道。
很好!吕天明和陈典的眼睛都开始打叉了。
吕天明甩了甩头,感觉到了此地不可久留,连忙说道,“我们还要把捡垃圾的工具还回去,再打个卡什麽的,我们先走了哦。拜拜!”
“拜拜!明天见!”纪小鱼和吕天明摇了摇手。
“明天?”吕天明的脚步一个趔趄,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边走一边嘴里接连地蹦出一些杂乱无章丶不太文明的词句,最後,他说,“哦!陈典,你敢信,我明天要上学!”
“我敢啊。S中要什麽时候开学我都不会意外。”陈典挠了挠头,小声地嘟囔道,“但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俩会在海边一起讨论数学题……这也太卷了吧……不过,那个纪小鱼倒还挺有个性的,说实话,我还蛮欣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