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志燃烧,纪小鱼身後冒出熊熊烈火。
火舌吞吐,气势非凡。前後左右,有被灼烧者,数不胜数。
唯独坐在纪小鱼身边的何非亮,却仿佛一座远古的冰川丶一道静深的长河丶一种防火的绝缘体,任凭火势如何汹涌蓬勃,他也屹然与这样炽热的温度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那光那焰在何非亮的身侧久攻不下丶折戟沉沙,只好散作袅袅烟气,转而又去晕染他唇畔出尘的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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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大雨依旧倾盆,豪壮得像是一场不管不顾地宣泄。亿万颗雨珠串连成密密麻麻的雨线从天而降,劈打向屋檐,冲刷着墙垣,积聚成板砖路面上的潺潺溪流,凭借一腔孤勇前仆後继,试图洗净诸天诸地的每一个角落。
白茫茫一片的雨幕里,平日拥挤的城市也显出了空旷。
只是,不管多大的雨——世界模糊了,最粗壮的树干也在风里震颤摇摆——考场外也永远有披着雨衣驻守的背影在等着盼着,恍若苍白画卷上几笔渺小的丶寥落的丶彩色的竖线。可怜天下父母心。
唉,不知明年今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不过,礼堂里这帮明年今日就要奔赴战场的“准高三”学子们,倒是不慌不忙,顽性难改,今朝有酒今朝醉,嬉笑打闹照旧。
只可惜这样混乱美好的时光终究只持续了一个短暂的上午。准高三的诸位同学们竟然不能够自律自觉的行迹不幸败露,张校长痛心不已,连忙增派八员大将严整纪律。礼堂里这才平和了下来,表面安稳地度过了三天中剩下的时光,直到星期五的放学时分——
这下谁也管不住谁了!
大雨滂沱拦了回家的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在礼堂里多待一会。
一个临时的乐队被组建起来,在台上敲锣打鼓丶引吭高歌。
鬼哭狼嚎,实在让人抓不住唱的具体是什麽。
一声声粗狂地撞入耳中,唯有那麽零星的几句勉强可以辨别——
“
悲伤吗?何妨痛哭流涕
愤怒吗?那就歇斯底里
狂欢吗?权当是场游戏
生来的七情六欲为何要选择逃避
……
”
纪小鱼在充满节奏的韵律中,心算方程丶徒手开根。
突然就有人起哄,让何非亮也献唱一首。
这下就连纪小鱼也当机立断地不写题了,嬉皮笑脸地加入到了起哄的队伍。
何非亮:“???”
“快上去吧你!”纪小鱼奸笑着,突然就胆大包天了起来,生拉硬拽着何非亮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台上。
“呵,有本事就一起呗。”何非亮冷漠地反扣住纪小鱼的手腕不让他下台。
纪小鱼:“???”
这下起哄声更是几乎要爆炸了。
天呐,两位财主老爷又要发钱了!台下的卓影激动得简直要哭出来了,“摄影组,各就各位!突发事件!一级突发事件!”
“唱什麽?”纪小鱼尴尬地搔了搔脸。
“你说呢?”何非亮反问。
“一起唱的话,只能唱咱俩都会的。但是——呵,”纪小鱼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双眼熠熠生辉,“我会唱的可太多了,你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还是让给你挑吧。”
何非亮脑海中浮现出某天某夜纪小鱼在音乐教室里唱过的虎狼之歌,什麽“美国的飞机”啊丶“树下的猩猩”啊,狠狠地沉默住了,半晌,才诚恳地承认道,“确实,你喜欢的歌,啧,怎麽说呢,品味清奇。”
“哼,”纪小鱼不服气,“明明是你欣赏水平有限!”
“那你选?”
“我选就我选!”
纪小鱼的脑海里顿时就蹦出了三个选项:
A。把艺术节的时候,A班合唱的歌搬出来,再唱一遍;
B。唱老少咸宜丶雅俗共赏的时代金曲《好一支牙膏》;
C。《AdventureintheDusk》;
嗯,A的话可以考虑,先保留。B?不是吧,为什麽会出现选项B?划掉丶划掉!赶紧划掉!C……嗯……
纪小鱼拍板道,“就唱《AdventureintheDusk》!”
“啊?”
“就那首——那天晚饭前你在家自弹自唱的那首。我没听过,问你,你就说是你自己随便写的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