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坐了三个多小时车,终于赶到乌鲁木齐。
陈韫听得到分别倒计时的声音,钟表的秒针哒哒哒地响,她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忧郁当中,思索还没有到来的难题。
车行至市区里,赶上晚高峰,被挤在车流里动弹不得。
“徐既白,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徐既白沉默了,他想过,但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你以後呢?还准备去哪当导游?”
“云南吧,或许一年丶或许两年,我就会过去。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
陈韫把脑袋贴在窗玻璃上,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指描摹着玻璃上徐既白的倒影。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偌大的中国,我找不到一处地方当我的家。”
眼泪又蓄势待发了。北京,她没有工作,有什麽理由留在那呢?老家,她花了十七年才走出来的地方,如今又要以各种理由回去呢?新疆,毕竟只是一段旅途,她终归不属于这里。。。。。。
只觉得心脏一阵骤疼,她给方医生发微信,约了复诊的时间。
那天晚上太漫长,堵车很漫长,晚上饭店等上菜的时间也很漫长,夜也很漫长,陈韫一夜没合眼,泪水蜇得眼睛疼。
她一个不爱拍照片的人破天荒地打开相册翻找照片,原来她和徐既白一张合照也没有。
手指停留在沙漠公路的那张照片,凌晨3点,她发了朋友圈,没有配文,只有照片——被风吹起的头发和女人的侧脸。
隔壁房间,徐既白刷新了一下朋友圈,映入眼帘的就是“1分钟前”陈韫的这张照片,他擡起手就要点赞,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6月8日的日记在6月9日凌晨三点写下。
2025年6月8日新疆乌鲁木齐
没理由留住你,因为我也正漂泊。
泪水又吧嗒滴下,把那个“没”字晕开。
初遇的地方怎麽也标记着离别呢?
一早就要到天山天池去,坐着观光车上山,路两旁的树林重重叠叠的绿色,一棵紧挨着一棵,在斜坡上凑成一团,共享着阳光和热量。
她把目光投向车外,只是为了避免和徐既白的对视,越舍不得越痛苦,墨镜底下她眼框又红了一圈。
“我和你一起回北京。”
“什麽?”陈韫猛地扭头过来。
“老同学,也就是孟晚晴她哥,要在北京请我吃饭。”
孟晚晴的确说过要让她哥请他吃饭,可并没有明确提出邀请,徐既白只是想再陪她走一段。
“顺便陪你去复诊。”
一点微光在陈韫眼里跳跃——多一天就多爱一天。
她给孟晚晴打过去电话:
“晚晚,远航哥要在北京请徐既白吃饭吗?你一块不?”
电话那头孟晚晴剪视频的动作停了停,立刻反应过来:“啊。。。。。。哦哦要请的,我一块,你也一起吧,你们航程发我一下我去接机。”一边回复着电话一边迅速给孟远航发去微信,指令十分简洁:
“徐既白要来北京,你请他吃饭,我和陈韫一起。”
又补上一句:
“你好哥们跟我姐们成了,你好好表现。”
大巴车把他们拉到换乘点,还有八百米的路程上山。陈韫没坐电瓶车,而是挽着徐既白的胳膊一起走。
“我们老了也能这样吗?”山间的凉风吹过,陈韫忽然问。
“能,你还没嫁给别人的话,我就去找你。”徐既白的声音很坚定。
“你怎麽不考虑自己结不结婚?”
“我不婚主义啊。”
“那我现在也不婚了。”陈韫笑着。
天池,静谧的蓝镜子躺在山间的洼地,不起一丝波涛。
陈韫想摘下墨镜看看天池最本真的颜色,然而阳光太强烈,照得陈韫有些睁不开眼。
“陈韫,合张影吧。”徐既白叫她。
陈韫回头,徐既白已经举起了手机。她依偎到徐既白怀里,挤出一个微笑,眼睛里的忧伤藏在墨镜底下,不得见。
徐既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陈韫,“31”,按下快门那一刻,徐既白扭头吻上陈韫。相机画面里留徐既白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和石化在原地的陈韫。徐既白的吻很轻,就像在禾木日出时那个吻一样,在如此震撼的自然风光前,亲吻也变得神圣。
六月的天山,见证我们轰轰烈烈地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