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铁了心要待在此地,那莫要怪我无情了。”萧如琢微微蹙眉,“你知道的,我有无数种法子可以让你离开长安。”
温堇禾虽是换了姓氏与名讳,可若是朝中老臣看出她的身份,纵然是他也护不了她。而唯一稳妥的办法便是在事情未了之前,让她半步也不能踏入长安城。
“国师大人好威风啊,真是只手遮天。”温堇禾嗤笑一声,眉眼一挑向他微微俯身,“可两条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便去哪,你管不着。”
说罢便起身离去。
“等等。”萧如琢站起身,望着那个执拗如铁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受了伤还到处乱跑。”
说罢掌心处便凝成团温润的蓝光,覆在温堇禾的伤口处,莹莹而动。
温堇禾低头沉默不语,她看着右臂上的皮肉和好如初,蓦地笑出了声。
“当今圣上可知自己身边的国师竟然是个······”
“稚雀!”萧如琢掐住了她的话头,声色严厉。
温堇禾没再说下去,头也不回便出了玄枢府。
待回到脚店时已是寅时,她满腹火气,在桌前独坐到蒙蒙亮。
苏未晞听到悉索的声响後睁开了眼,瞧见呆坐着的温堇禾,一动不动像个假人。
她猛地惊醒,从榻上翻坐起来,裹紧被褥方才稳下心神。
“阿禾,你的伤怎麽······”苏未晞发觉她右肩处的刀口不再渗血,有些奇怪。
温堇禾却是擡头盯了她一瞬,并未回答。
被看得发毛,苏未晞硬生生把後半句话咽了回去,只是糯糯问道:“阿禾,我们的铜板还够住几天的啊?”
“三天。”
温堇禾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支了个算命的摊子,用一部分铜钱买了块布,在上面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
一卦平万事,首卦不要钱。
小摊小贩中虽也有女子,可会八卦周易的女娘并不多。
温堇禾的摊子一支,一时间许多看热闹的人竟都围了过来。
这些人叽叽喳喳想要试探这位年轻女娘的深浅,争先恐後的想要让她看看自己的时遇。
可温堇禾忙活了好一阵,却发现桌上连个铜板都没有。
许多人皆是算完首卦後匆匆离去,仿若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而这时却有一个满脸络腮胡,一身横肉的男子在案上搁了锭银子。
“道姑可否看看我的时运?”那络腮胡在案前坐了下来,像座山似的挡住了大片日光。
温堇禾上下打量了这人几眼,额角数根青筋错节,眉骨处还留着浅浅一道疤,眸中闪烁着精光。
略向下看去,虽遮掩着手掌,可仍旧瞥见虎口处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看这模样并非普通百姓,倒像是个习武之人,亦像是某座府邸的武仆或教头。
她敛去眸中神色,暗自留了个心眼。
“想问何事?”
“去岁这时候借给我兄弟二两银子娶新妇,可到如今也没还清。”络腮胡摸着下巴一脸惆怅,“道姑且算算这银子还有着落吗?”
温堇禾掐指一算,确有其事。她掏出龟甲壳,上下摇动几番,不多时抖落出三枚铜币。
几次之後,她垂首沉吟了片刻,卦象呈大凶之兆,穷途末路且有隐隐血光之灾。
“道姑可有什麽法子催催?”络腮胡接着问,“我可听说什麽扎小人的蛊术,可否教我几招?”
温堇禾托住下颌,默默摇了摇头。
“钱财不保是小事,可小命不保事就大了。你这卦象险中叠险,怕是不久便有血光之灾。”
络腮胡面色一凛,丝毫不信她的话,直咧咧温堇禾满口胡言,作势便要砸了这摊子。
可温堇禾只是盯着这奇怪的卦象不言,虽是有血光之灾,可这死相却并不像人为,倒是隐隐透出妖气。
他的命数明明未尽,可卦中所显却像是把人的皮肉与魂魄抽离,变成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