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符咒注入罗盘,口中呢喃。
“洞照八荒,魑魅速现!”
罗盘之上瞬间妖气蒸腾,指针停歇下来,稍缓片刻後直指东南方。
而在走散後,徐青屏也陷入了幻境。
他跪在徐家祠堂前,竹鞭不停鞭笞他的後背,锦衣被抽成细条,背上早已血肉模糊。
徐渭怒骂他杵臼庸才,蠢笨如猪,若是某日先行西去,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徐青屏不敢直视徐渭的眼睛,只一味低头承受竹鞭上倒刺的刮擦。
疼痛刺激着他,却痛不过父亲看向自己失望的眼神。
他是东陵徐氏的独苗,举家迁移到长安,科考尚未得中,自然也得不到皇恩荫蔽。徐渭只得花三千雪花银将他硬塞到崇玄馆,妄图走以捷径。
直到梦中有只栗鼠窜到他的窗前,告诉他若想出人头地,并非难事。
只要吞掉自己一缕头发,便可万事顺心。
栗鼠的话像浓稠的酒,蛊惑着徐青屏薅下几把自己的发根。他看着手中团成一团的头发,毫不犹豫塞进了口中。
一切梦醒,徐青屏瘫在块巨石之上,浑身酸痛。
他捶着额角,想到方才荒唐的梦,喉中干涩难耐,浑身像从血中长出了丝线,指尖发痒。
蓦地,徐青屏心头升起一股恐慌,朝袖口看去,什麽也没有。
“徐青屏?”
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徐青屏擡头望去,见温堇禾与裴因朝他走来,二人皆完好无损。
“你们······?”徐青屏刚想呵斥二人为何弃他而走,却生怕暴露自己心底的不安,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他想起方才奇怪的梦,试探着问道。
“你们有没有做梦?”
“没有。”温堇禾脱口而出,不动声色绕开他的话,“藤妖的真身或许就在附近,大家小心。”
裴因觉察到她的异样,低头望向她躲闪的眼神,薄唇微抿。
就在此时,腰间玉佩不断嗡鸣,忽扬起的骤风卷起千层残叶,呼啸而来。
他大喊一声,“快逃!”
二人猛向後疾退三丈,唯有徐青屏傻愣在原地。
温堇禾见状,忙掏手拽住他的後领,将他甩到身後。
方才踏过的青苔轰然塌陷,千百条缠着碎骨的藤蔓破土而出,狰狞着朝他们三人袭来。
温堇禾双手结印,巨大的金光凌空罩向藤蔓,而地底的妖气骤生,满地枯枝倏然立起,化作骨刺扎向她的脚踝。
裴因的短剑快过它半息,眨眼斩断骨刺,淌出的黑色汁液瞬间汩汩成河。
而妖有三头六臂,人却没有。
徐青屏的三脚猫功夫在藤妖面前不堪一击,数条绿藤将他紧紧缠住,空气愈渐稀薄,脸逐渐涨成了猪肝,连一句呼救的话也喊不出来。
温堇禾使出一招遁地咒,势如破竹直逼藤妖的根须。
密密麻麻被藤蔓缠绕的深处藏着一个山洞,而在山洞里温堇禾发现了此妖的命门。
那是颗草编的心脏,困在树洞里不断跳动,四周蜿蜒而去的绿藤不断织网,试图将三人困在此处。
“裴因,斩断它的心脉。”温堇禾疾呼。
话音未落,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开始簌簌震颤,绿藤像是听懂了人话,直逼裴因的後背袭来。
他反手削断偷袭的藤蔓,瞄准温堇禾所在之处,凝聚全身内力将短剑掷了过去。
铿锵一声,短剑冲破层层藤蔓,一剑扎断了此妖的心脉。
那颗草编的心瞬间化作枯藤,一切偃旗息鼓,徐青屏也被扔回了地面。
温堇禾掏出收妖皿,默念镇妖符,将藤妖收了进去。
四周妖林渐消,三人重又回到了演练场。
香灰落尽,四个时辰将将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