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尸(10)
寻到萧如琢的踪迹後,二人决定即刻啓程。
温堇禾为了不令人生疑,回府後装作生了邪病,说要去万福寺修行一段时日。
顺理成章的,二人一路疾行赶至万福寺,果然在庙中见到了萧如琢。
萧如琢见到他们後并不惊讶,仿若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到来。
这才得知,撰写话本的确实是萧如琢,而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来此地寻根治圣上咳疾的秘药。
而这个秘药早在九年前的那场大火中焚烧殆尽。
“莫要担心,待找到秘药便可回去。”萧如琢的思绪逐渐收回,重又抽出手边的药典秘籍,低头对着温堇禾温声说道。
“可师父,你的话本为何会出现在靳方夷的书案上?”温堇禾蹙眉,事态或许并不像他们想得如此简单。
萧如琢闻言一凛,暗道大事不妙,一时疏忽竟中了靳方夷的计。
好一招请君入瓮。
他回首望了眼堆成小山的药典,眼下秘药已然顾不得找寻,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二人送出此处,以免夜长梦多。
就在萧如琢起念施法时,身旁的事物犹如山岳崩颓,洪水般朝他们涌来,三人骤然陷入无尽的混沌。
待温堇禾重新醒来时,顿感头痛欲裂,浑身燥热犹如炙烤一般,整个人如困蒸笼。
她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雾。不适感令她再次阖上了眼眸,恍惚间一股熟悉又陌生之感涌上心头。
方才扫过一旁桌上的纸鸢,模样像极了小时自己颇为喜爱的那只。
若非陷在梦中,她真要以为此处就是薄府了。
蓦地,她陡然睁开双眼,整个人像被铜锣敲醒般,莫大的恐慌浇头盖过全身,背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
眼前无比清晰,温堇禾掀开被褥,扭头扫向榻外,只觉四周事物恍惚变大了一圈。
而唯一不变的,一次次将她困于其中的,便是九年前的薄府。
她翻身下床,眉间愁云笼罩。温堇禾深知他们着了靳方夷的道,未能逃出话本不说,眼下又陷入了这层幻梦。
正思忖对策之际,忽而低头看到自己的双脚竟变得肉嘟嘟,在床沿边晃荡,始终够不到地底。
温堇禾心中不免咯噔,赶忙跳下榻,跌跌撞撞奔向妆奁台,拿起铜镜一看。
果不其然,只见镜中少女粉扑扑的脸颊,像只毛茸茸的桃子。
是她九年前的模样。
该死!
她暗骂一声,光脚飞奔而出,推门便见藏春一脸的讶异,见她像只牛犊般横冲出寝房,惊得忙倒退几步。
见是熟人,温堇禾一把抓住藏春的手,开口便是糯生生的语调,她有些不适,哽了一瞬,接着问道。
“如今是景泰十······十三年?”
“是景泰十三年,小姐。”藏春疑惑,擡起手背覆上温堇禾的额头,“小姐难不成风寒旧疾复作,怎的烧糊涂了?”
说着便要禀报老爷去请大夫。
“无妨,不过一场噩梦作祟,缓缓便好了。”
温堇禾赶忙阻止,馀光却瞥见院中假山後藏着一束蓬松的尾巴。
黄澄澄的栗鼠凑头朝她窥来,眼中闪过霎时精明。
又是那只栗鼠。
温堇禾顿觉毛骨悚然,四周像是吊满了眼睛,无孔不入窥视着她。
她浑身一僵,尚未反应过来双脚就已追了上去。
可那栗鼠跑得太快,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温堇禾拖着尚且年幼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栗鼠消失于高墙之上。她急得直干呕,没留神绊倒在地。
藏春见状,忙上前扶起温堇禾。
而温堇禾始终瘫坐在地,直愣愣地望着栗鼠远去的方向,口中嗫嚅,像是中了邪。
糟了,全糟了。
自己的身份怕是早已暴露,一切皆是靳方夷设的局。
一切全完了。
藏春见自家小姐呆滞的模样,顿时被骇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抚过温堇禾的背,轻声安抚道:“小姐莫怕,究竟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