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温堇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抱歉,瞒着你调了案卷。”裴因点点头,接着说,“但薄氏一案实有蹊跷。”
温堇禾眸光微颤,错开裴因灼灼的目光。
“若九年前因大肆炼妖才降罪于各大世家,那身为主谋的李良为何还稳坐朝中,同样监管造鼎的薄大人却······”
裴因看向温堇禾的脸,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我相信父亲并非残害无辜之人,也定能等到真相昭昭那日。”温堇禾眸色沉了下来,紧蹙的眉头染上一层忧虑,“只是眼下有件更为重要的事,靳方夷是个麻烦。”
“必须要阻止靳方夷。”
若当年大肆捉妖是为了炼妖制法器,那如今靳方夷敛妖,便是重蹈九年前悲剧的初始。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妖鬼再次为祸人间。
听过此话,裴因定定地看向温堇禾,笑着说。
“我同你一起。”
说罢止不住咳嗽起来。
温堇禾见状忙拉过他的手,掐住他的虎口,打圈揉按。
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裴因的掌心,他望着交握的两只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
直到听见温堇禾轻声说,“这是师父教给我的,我自小生病,便用这法子,很是管用。”
听到“师父”二字,裴因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猛地抽出手,拉过被褥蒙头盖上。
“你干嘛?”
骤然落空的手僵在空中,温堇禾戳了戳锦被,一脸茫然。
“我累了,要歇息了。”
裴因躲在被褥下,声音沉闷。
“哦,那你睡吧,我先走了。”温堇禾说。
听过此话,裴因仍旧躲在被中无动于衷。
温堇禾起身看了他一眼,挑挑眉,高声说道。
“我真走了,裴因。”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蓦地,从被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腕,裴因从中探出头来,幽幽地说。
“让你走你还真走啊。”
温堇禾努了努嘴,重又坐回榻前的木椅,嘟囔着说。
“不走就不走,你急什麽。”
说罢想要抽出手,可那只大手却稍稍松开,顺着她的手腕向下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
青竹般的手越攥越紧,掌心的温热穿透她的手掌,传遍四肢百骸。
温堇禾顿时心若擂鼓,她清晰地感受到裴因的手上生着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
二人静默许久,半缕斜阳穿过微透的油纸,照拂在他们身上,暖融融如同垂落下的赤霞。
忽有凉风从窗外掠过,卷起满地残叶,落在窗沿之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榻上那人眉眼舒展,呼吸平稳,早已幽会周公。
温堇禾垂眸望着他刀削般的侧脸,有些恍然。她抿了抿嘴,迟疑着擡起另一只手,缓缓覆在了裴因的手上。
。
几日後温堇禾重又回到崇玄馆,只是这次再见到靳方夷,只见他左眼上覆着半扇铜制的眼罩,温朗的气质不再,眸底一片阴翳。
就在温堇禾与他擦肩而过之际,靳方夷顿住脚步,缓缓出声,声音像从地底传出,阴冷非常。
“薄衿。”
温堇禾瞬间晃神,这是她原本的名字,自九年前薄府沦为一片废墟後,便不再有人唤她。
如今再次听到这二字,更多的竟是陌生之感。
她敛去眸底的恍然,转头看向靳方夷,目光锐利。
靳方夷也不再掩饰,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微笑,朝她逼近一步,冷声说道。
“靳某还是最喜欢同聪明人讲话。”
“你可知当年妖鬼霍乱,究竟是如何平息下来?”他并不废话,凑到温堇禾耳边轻声说。
温堇禾蹙了蹙眉,仰头只见他左眼黄铜的眼罩,倒影出她的轮廓。
她稳了稳心神,听到靳方夷接着说。
“锁魂钉。”靳方夷缓缓吐出三个字,眸中满是阴鸷,“你且去薄府旧地一看,温姑娘聪慧非常,定能知晓我所言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