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纸马驮魂:迷途路
自温堇禾大婚以後,陛下允了裴因半岁的休沐,二人便自长安出发,一路向南,经行过金陵丶姑苏,又至广陵。
近日恰好途径鲤城,传闻百年前有一鲤鱼越江成龙,此处得神灵庇佑之名便传遍大江南北。
此後若有幸得见不栖湖中的淡尾鲤鱼,便是得以神庥,有情人终携连理,读书人蟾宫折桂,为官者扶摇直上。
寒露已至,秋雨淅淅沥沥几日不停。
二人为图个新鲜便在鲤城落脚,只是今日行至城门已是暮色四合。
甫一进城,扑面是一阵寂寥肃杀之气。
才将将戌时,街上便已阒寂无人。
温堇禾自马上下来,落脚只觉软塌塌的,低头看去竟是满地纸钱。
土黄色的纸钱洋洋洒洒铺洒在街上,自城门蜿蜒至街尾,像极了深秋的枯叶。
又因着将下过一场秋雨,湿漉漉的纸钱黏在一起,每走一步便沾满了脚底。
许是哪家有人去世,刚结束一场送葬。
温堇禾擡起脚掌,嫌弃地在一旁的石块上蹭了蹭。
二人牵着马进城,随意找了家驿馆住下,临上楼前,温堇禾无意中问起小二。
“这街上怎的一个人也没有?”
听罢此话,小二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惊一乍地左右探头张望。
待确认四下无人後,掩嘴低声说。
“这半月来接连死人,闹得人心惶惶的,谁敢出去啊——”
温堇禾忽而想到方才在城门口积雪般的纸钱,心念一动,欲想接着追问,却看到小二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心知再问无果,方闭了口。
回到房间的二人,虽知晓此地定有猫腻,但碍于舟车劳顿,浑身疲乏,便也就此歇下了。
只是半梦半醒间,温堇禾忽而听到一串突兀的铃音。
清脆却透着森森寒意。
她起身想要一探究竟,却被裴因一把捞了回来,迷糊中将她拉进怀里,掖了掖被角嘟囔道。
“明日再说,太困了先歇息吧。”
待到第二日辰时,二人起早出去闲逛,却在南街口看到漫天飘扬的白幡。
送葬的队伍齐齐整整自街头行至街尾,唢呐声震天,盖过随行哭丧的呜咽。
“怎麽又死人了?”
温堇禾站在摊贩边上,看着小贩收拾摊位避让送葬的队伍,狐疑地问道。
她接过刚出锅的饼馃子,热气腾腾烫得她直唏嘘。
裴因笑着替她接过,轻轻吹了吹,又递到她嘴边。
“姑娘瞧着像是外地人,或许有所不知。”那摊主倒也不设防,扬起下巴指了指那口棺椁,“这出殡的是宋员外郎家的小儿子,宋员外心善,总是布棚施粥,却也是逃不过啊······”
摊主说着摇摇头,叹起气来,一脸惋惜。
“这好端端的怎会莫名死人?”温堇禾奇怪,咬了口饼馃子问道,“我记得昨日城门前也堆满了纸钱,看数目或许不止一日的送葬吧。”
听到此话,摊主不免多打量几眼这位女娘。
身姿袅袅娉婷,一副高门贵女的做派,真真是举世无双。
可双眼黑白分明,仿佛只肖看他一眼,那眼神便会化作银针,挑开他所有藏在逼仄心底的心事。
“这半月来鲤城就没消停过。”摊主摇摇头,凑近温堇禾低声道,“也就半月以前开始,传闻每到子时三刻,自南街口便会出现一人一马。奇怪的是,那马并非真马,而是白纸做的马,马背上还驮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有人说,那包袱里装的就是人的魂魄。”
“西街的李二跛子说,他曾看到过那人是个老翁,手里提着串铃铛穿街走巷。如若听到铃音,切莫回应。”摊主刻意停顿了一下,“若是回应,就有妖怪把你的魂灵吃掉。”
温堇禾听闻,忽而想起昨夜那串清脆的铃音,暗觉此事不对,定是有妖邪作祟。
又恰逢宋员外家高金聘请修士,温堇禾与裴因一合计,决定前去看看。
待行至宋宅前,忽而见一方士灰头土脸从宅门里被人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