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答应搬了?”亲事官嗤笑一声,加重语气,望向衆人,“晚了!官屋本就是官家大发慈悲施舍给你们的,现在好了,一个个蹬鼻子上脸。还真以为是自己有多少能耐。”
围着的人群一时有些骚动。衆人也未曾想,一个亲事官居然敢如此狂言。
祝鸿文闻言松了原本拉扯祝母的手,只刚向亲事官迈了一步,反又被祝母拉住了手臂。
亲事官不自觉往後退了半步,“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祝鸿文静静地看着亲事官,“我告诉你,我们不会搬。”
亲事官气势又起:“你想和朝廷作对!”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祝鸿文的声音也响亮了起来,“那我也问一句,到底是朝廷让我们搬还是你让我们搬?”
亲事官脸色铁青,“你这话什麽意思!”
祝鸿文紧盯亲事官,“若是朝廷让我们搬,那就依照契约来。我与你店宅务签了三年的约,白纸黑字,是你店宅务毁约在先,需赔我半年租金。若是你让我们搬,那我明日便去敲登闻鼓,找朝廷要个说法!”
亲事官也没想到今天遇到的都是难缠的,冷笑道:“读了几年书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敲鼓去,你看官家会不会理你!”说完这话,他反倒坐回了桌案。
一旁看热闹的也都静了下来,均是望着祝家母子。那祝鸿文平日里本是个脾气好的读书人,今日却不知为何变得如此倔气。
小鬼难缠,祝鸿文心里却是叹气。也不多说,只看向祝母,“娘,东京如此之大,我就不信容不下咱们俩。咱们回家。
“想走?你娘诬陷我一事还没完呢!”那亲事官竟咬着祝家母子二人不放了。
祝鸿文看了眼祝母,又看向亲事官:“我娘如何诬陷你了?”
亲事官一滞,还未讲话,周遭邻里已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喊道,“你娘说他昨日早上从周寡妇家出来,和周寡妇是有一腿!”
话音刚落,那亲事官便恶狠狠地一指,“要你多嘴!”又指向祝鸿文母子,厉声道:“老泼皮。我从哪里出来干你何事?捉奸也要在床!我告诉你,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你们母子俩谁也别想就这麽走了!”
祝鸿文只问,“你当真要揪着我们母子不放?”
那亲事官瞧准了祝鸿文在虚张声势,继续咄咄逼人,“污蔑了我还想走?先给我赔礼道歉!”
“反正都要被赶出东京城了,今日我也算是豁出去了。”祝鸿文走到围着的衆人前,“各位乡亲,抓奸在床我娘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毕竟我们是正经人家,绝不会半夜去爬人家墙角。”
讲到此处,周围已有人笑了出来。
“但此时此刻在此地抓奸,却是我等大家都能做的。”
有人一点也不信,喊道:“亲事官都还穿戴整齐在那坐着呢,怎麽抓奸?”
祝鸿文正等着,“周围邻里皆知,周寡妇喜花,爱花如命。前日里她甚是开心,总是念叨自己的夜来香开了花,说她的夜来香是东京城里最早开的夜来香。这夜来香花如其名,常在夜晚戌时到酉时盛开,其香浓郁甜美,婉若成熟之美人。”
已有人听着嗅起了鼻,奇道:“我怎麽好像闻到了那香味?”
祝鸿文接着道:“若有人在她那小院里待上一夜,拈花惹粉,这衣衫定会沾染上这种香气。”说罢,祝鸿文一顿,转向亲事官,“诸位凑近些,都来闻闻亲事官身上可是有夜来香。”
亲事官全身一紧,刚想开口谩骂,邻里已有人说话,“祝家这狗鼻子真灵,还真有夜来香!”
“我说这西厢也没种花,怎麽总闻到香味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嚼亲事官和周寡妇的舌根。
“滚!滚!你们这些刁民尽会污人清白!“亲事官怒火中烧,已在赶人。
人群外却又传来一阵叫喝。
“让开!让开!”
走廊里瞧热闹的百姓被推到两旁,几个挎刀的军兵挤了进来。
“哪个是亲事官?”为首的押铺大声问道。
亲事官顿时松了口气,高举右手,声音也洪亮了不少,“这儿,你们总算来了。”
为首押铺带着人赶上前,眼睛对着一旁杵着的高大男子上下一扫,侧头向亲事官问道,“就是他?”
“对,闹事的就是他们!”
几个邻里退了出去,祝鸿文还来不及开口辩说,那为首押铺已经大手一挥:“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