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计,他早已轻车熟路。
待横坑挖好,他便将那具男尸从屋中拖出,掷入坑中,又用泥土填实,种下新买来的花树。待将後院收拾干净,他又将褥子熏了香,塞进那雕花木箱里,并在里面放了香包,最後把木箱整个推进榻下深处。
为防有人于他不在时探查翻动,祝鸿文还特地爬进床底,在箱子一脚压了香灰。
可就在刚才出发前,他回屋换常服,趁机检查了箱子底下的香灰:香灰居然被拖散了,有人动了箱子!
他果真用这木箱钓到了鱼。
可此鱼…究竟是否彼鱼?
思及那尸体的刺青,祝鸿文眼睛一睁,他掀开车帘,拍了拍王守义的後背,轻声道,“阿义。”
王守义听姐夫声音放小,便也跟着压低,悄声道:“怎麽了?”
祝鸿文:“前头那俩人要是和你打听什麽,你一问三不知。”
王守义心里门清,立刻道:“那是自然。我就是你的小跟班,我啥也不知道。”
***
西郊位于城外,需经雄县主城门出。
这些天来,雄县一直宽进严出。
上头发令,苦的是下头的人。每个百姓都要被贴身搜查,每辆马车都要逐件翻检。怨声载道的除了排长队的百姓,还有那些个守城门的长行。原本每日值岗时亦可放松休息,如今除了真的换防休息,竟时刻都在翻检。
“狗屁国信司,就派这麽点儿人来,全要我们自己动手,狗日的。”轮休的长行们靠着城墙,嘴上仍不肯休息。
“是啊,咱可是兵马司的人,怎麽就替那些国信司的白干活了,补贴也没,当真恶心人。”
“呵,你这话有胆和国信司的人说去。”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着。
直到那鼓楼传来击响,城墙上传来巡城兵的“换防”呼喝声,这些长行们才不情不愿的动起来,准备重新上值。
一个仍靠墙闭眼瞌睡的长行此时被朋友拍醒,“老孙,老孙,到咱上值了。快醒醒!”
那被称为老孙的长行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跟着队伍往城门走,也不与交班的人打招呼,顶着一副爱理不理模样便开始上值。眼见两辆马车不循常例排队,径直朝自己驶来,孙长行眉毛一挑。
赵延祚将马车停至人前,“国信司左侍禁赵延祚,出城查案。”
孙长行没听见似的:“去後头排队。”
柳剑英一掀车帘,看向那长行,声音加重了些:“国信司办事,还请行个方便。”
“管你是谁,去後头排队。”那孙长行还是这麽一句话。
柳剑英望了望日头,低声与赵延祚商量道:“小鬼难缠,去找国信司的人。”
赵延祚道:“你在此等我。”说罢,跳下车走向城墙根,国信司的人没找到,他便寻了个长行头头说话。
只见那长行头头态度恭谦,与赵延祚一同过来了。
“你怎麽办事的?”还没到跟前,那长行头头便擡手质问孙长行。
谁料那孙长行梗着脖子道:“什麽我怎麽办事的?上头吩咐的,我不是在办吗?”
那长行头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动动脑子?这搜查翻检是国信司下的令,你还想从他们身上搜出什麽来?快让赵指挥通行!”
那孙长行再不乐意,也只能挥手放行。可他依旧拦了祝鸿文和王守义那辆马车。
祝鸿文只得朝赵延祚求助。赵延祚又与那长行头头解释一番。
那长行头头再次过来,扯着孙长行的衣服将人拉到马车前:“看清楚喽,这都是国信司的人,听明白了吗?”
“听见了。”孙长行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终不再拦着。
两车终于出了城。
**
半个时辰後,两驾马车相继停在雄县西郊一片桑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