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他人挺好
雪难得停了片刻,太阳朦朦胧胧地露了面,积雪隐隐开始消融,于皓踩着湿滑的路面往村子里走去。他的脚步很慢,仿佛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拐角处,洛欣家那扇熟悉的绿漆木门紧闭,烟囱里没有烟气,显然并没有人在家。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转身朝张叔的棋牌室走去。推开门时,室内的烟雾尚未散去,在光束中形成朦胧的纱幔。屋子里并没有打牌的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张叔佝偻着腰在收拾散落的麻将牌,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小皓?”听到门响,张叔擡起头,看到了于皓。他扶着棋牌桌,直起了腰,脊椎发出“咔咔”的轻响,像是年久失修的一台机器失去了润滑一般,“怎麽这个点过来了?"”张叔。”于皓笑了笑,他脱下沾着泥水的外套挂在门後,“路过,正好来看看您。”他走到桌前,帮张叔把散落的麻将牌一一收进盒子里。“为了案子吧?”张叔脸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于皓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前段时间出差给您带了些茶叶,昨天过来的时候忘记带来了。”纸包上印着“武夷山大红袍”的字样,的确是他上月出差特意买的。除了喝茶外,张叔没有别的爱好。张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皱纹里挤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你们这些孩子啊……”他摇摇头,轻叹道,“回家不用带东西。莉莉和刘丰每次回来也是大包小包,我一个人哪吃得完?”“回家”这个词,张叔说得很自然,却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于皓的心脏。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却在阳光下迅速蒸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来您这儿蹭饭。”他轻声说,将最後一枚“发财”放入盒中,“您做的红烧肉,我一顿能吃三碗。”张叔的动作顿了顿,布满老年斑的手悬在半空。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往事似如潮水般涌来。“你小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那时候瘦得像根竹竿,胃口倒是不小。”抹布擦过桌面,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有一回你发高烧,还是小莉给你敷的冰袋,记得不?”“记得。…
雪难得停了片刻,太阳朦朦胧胧地露了面,积雪隐隐开始消融,于皓踩着湿滑的路面往村子里走去。他的脚步很慢,仿佛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拐角处,洛欣家那扇熟悉的绿漆木门紧闭,烟囱里没有烟气,显然并没有人在家。
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转身朝张叔的棋牌室走去。推开门时,室内的烟雾尚未散去,在光束中形成朦胧的纱幔。
屋子里并没有打牌的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张叔佝偻着腰在收拾散落的麻将牌,背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小皓?”听到门响,张叔擡起头,看到了于皓。
他扶着棋牌桌,直起了腰,脊椎发出“咔咔”的轻响,像是年久失修的一台机器失去了润滑一般,“怎麽这个点过来了?"
”张叔。”于皓笑了笑,他脱下沾着泥水的外套挂在门後,“路过,正好来看看您。”
他走到桌前,帮张叔把散落的麻将牌一一收进盒子里。
“为了案子吧?”张叔脸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
于皓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前段时间出差给您带了些茶叶,昨天过来的时候忘记带来了。”
纸包上印着“武夷山大红袍”的字样,的确是他上月出差特意买的。除了喝茶外,张叔没有别的爱好。
张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皱纹里挤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你们这些孩子啊……”
他摇摇头,轻叹道,“回家不用带东西。莉莉和刘丰每次回来也是大包小包,我一个人哪吃得完?”
“回家”这个词,张叔说得很自然,却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于皓的心脏。
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却在阳光下迅速蒸发。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来您这儿蹭饭。”他轻声说,将最後一枚“发财”放入盒中,“您做的红烧肉,我一顿能吃三碗。”
张叔的动作顿了顿,布满老年斑的手悬在半空。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往事似如潮水般涌来。
“你小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那时候瘦得像根竹竿,胃口倒是不小。”
抹布擦过桌面,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有一回你发高烧,还是小莉给你敷的冰袋,记得不?”
“记得。”于皓的指尖微微发颤,“那时候张莉才多大?十二三岁吧,手小小的,却特别稳。”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回忆,“您一家对我,一直很好。”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激。
父母早逝的那些年,是张叔家的红烧肉暖了他的胃,是刘婶家的馄饨热了他的心,……
村里太多人的恩情,他从未忘记。
张叔停下手中的活,深深看了他一眼。“说这些做什麽?”
他走到角落的煤炉旁,铁皮水壶正喷吐着白色水汽,“喝口热茶吧,天冷,咱爷俩聊聊天,顺便尝尝你带来的这包茶叶味道。”
于皓递过茶,坐了下来,热气氤氲中,他看见张叔的手背上布满老年斑,指节粗大变形。岁月在这个老人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张莉呢?”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陪刘丰去医院了。”张叔捧着茶杯,“她婆婆病了,胃癌。平时上课忙,只有没课时才能帮着照顾。”
张莉是琴岛郊区一所小学的班主任,教语文,深受学生喜爱。
“昨天在医院,我碰到刘丰了。”于皓自然地接过话题,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你也去医院了?”张叔猛地擡头,眼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生病了?”
“我没事。”于皓避开他的视线,“去看一位朋友。”
“噢。”张叔点点头,皱纹舒展开来,“没事就好。”
他呷了口茶,“你们这些年轻人健健康康的,比什麽都好。我们这些老骨头……”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要是能给你们挡灾去祸,也算没白活。”
于皓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茶杯。他没有看张叔的眼睛,“别这麽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动容,“您一定长命百岁。”
“呵呵,但愿吧。”张叔又饮了一杯,喉结滚动时带动颈间松弛的皮肤。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警徽在光束中熠熠生辉。
于皓深呼吸,强迫自己回到案件。“刘丰白天上班,晚上照顾母亲,挺不容易的。”
张叔点点头,目光飘向窗外。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滴落,像一串串透明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