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孙勇,”刘兵手指向正在装修的201室,“怪得很。”
阳光照在刘兵油腻的脸上,照出他眼中掩不住的兴奋。
这种表情于皓见得太多了——每个命案发生後,总有些好事者像闻见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兴奋。
当初的郭忠就是这样。
但是刘兵有所不同,有些人,越害怕黑暗,反而越走向黑暗,仿佛只有那里,才能隐瞒自己的恐惧。
刘兵是这样的人。
“他买下这两间房就算了,”刘兵继续道,唾沫星子飞溅,“还非要自己砸墙。”
“很多人装修都喜欢自己动手。”于皓淡淡道,继续往村口走。
刘兵快步跟上:“可他把工人都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砸!”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起来,“我亲眼看见的,他抡大锤的架势,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于皓的脚步停住了。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照得他眼前发花。
“于队长?”刘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说这是不是有问题?”
于皓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刘兵的肩膀,看向201室的窗户。
“我还有事。”于皓转身走向警车,留下刘兵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坐进驾驶座,于皓没有立即发动车子。
这里面会有什麽线索吗?如果真的是线索的话,那孙勇?
他摇了摇头,仅凭刘兵口中这麽一件事就去怀疑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没有道理。
後视镜里,刘兵还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望向孙勇家的方向,仿佛是盯上了他……
*
肖言放下刀叉,银质餐具在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环顾四周,这家米其林三星餐厅里坐着的都是琴岛的上流人士,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珠光宝气。
他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这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去纠缠一个KTV陪酒女和她来历不明的女儿。
“先生,需要甜品吗?”侍者微微躬身,声音恰到好处的恭敬。
“不用了。”肖言摆摆手,抽出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他看了眼腕表,百达翡丽的表面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奢华光泽。时针指向下午一点。
明天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了,这座给他带来霉运的城市将永远成为过去。
他掏出钱包,随意地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这个动作他做得行云流水,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钱,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用钱买到想要的东西——地位丶尊重丶还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为自己前几天的冲动感到可笑。
洛欣?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个拖油瓶,在那种地方上班,他居然还想着认亲?
走出餐厅,冬日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东海路上车流稀少,宽阔的马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肖言站在斑马线前,盯着对面那个短暂得可笑的绿灯计时器。
上次来琴岛时他就投诉过这个问题,市政部门承诺会调整,但显然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一辆保时捷911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起了他Burberry大衣的下摆。
“有钱了不起啊!”肖言啐了一口,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自从遇到洛欣母女,他就没顺心过。先是挨了那个粗鲁摊贩的打,然後又险些被花盆砸中,现在连交通灯都跟他作对。
绿灯终于亮起,他快步走上斑马线。
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斑马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像某种倒计时。
就在他小跑到路中间时,突然,一阵刺目的强光从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射来,直刺他的瞳孔。
“操!”肖言猛地捂住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那光像是直接照进了他的大脑,烧灼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太阳底下,被人用放大镜照住的蚂蚁。
他刚想擡起手,强光再次袭来,肖言踉跄了一下,眼前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