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组长这是给我挖坑呢,”徐应明盯着他说,“我哪里敢遇见你们曹队长?这一旦把姓邓的认成姓曹的,得罪人不说,岂不是还要被你们抓去刑讯室?”
“抱歉徐小姐,”他微微欠身,“排查嫌犯需要,还请您谅解。”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萧举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司机老范已经在门口等候,徐应明扶着黄汝琼钻进汽车,然後转头对老范说:“快走,她中枪了。”
老范警惕地透过後视镜看了她一眼,还是点点头,发动汽车。
黄汝琼一把抓住徐应明的手,艰难开口:“去你家。”
徐应明愣了愣,反应过来,默许了她的要求。汽车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一路驶进福开森路徐家的大门前。
徐应明现在只庆幸徐从道这些天不在上海。她将黄汝琼安顿好後,回到客厅,给穆钧时的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响了几秒之後却主动挂断,然後拨通了林公馆的号码。
“谁啊?”周先良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夫人,是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後问:“怎麽了?”
“钧时在你那里吗?我有急事联系不上他。”徐应明顿了顿说,“如果你有办法找到他,麻烦帮我转告,下午大光明新映美国电影《乱世佳人》,如果他不想我变得像亚特兰大的斯嘉丽小姐一样狠心的话,就最好不要放我鸽子。”
“行,我知道了。”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这就是你们的联络暗号?”老范不知何时从客房走了出来,他靠在门框上,盯着徐应明的背影。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我总要确保我们的安全。”老范说。
徐应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嘲弄般的笑容:“如果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带着她从我们家滚出去。”
老范不再言语,徐应明接着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立刻回到国际饭店接黄科长,而不是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平白地暴露自己。我若有心害她,也不必如此费劲心思地掩护。”
金严林赶到的时候老范已经驾车离开,见到前来开门的徐应明,他明显地愣了愣。
“受伤的不是我,”徐应明带人走进客房,黄汝琼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她左胳膊中了枪,子弹残留体内,情况很不好。”
金严林却没有动:“你不该留下她。”
“这是我的事情。”徐应明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作为医者,看病救人才是你的职责。”
“今天的事情,我会如实汇报给上峰。”金严林说完,拎着药箱在床边坐下,检查伤势,消毒,取出子弹,包扎伤口。徐应明看了一会儿,默默地退出房间,转身上楼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
两天後,周先良的警告如期而至。黑色的轿车在徐应明面前停住,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驾驶位上金严林的脸,徐应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意外,然後钻进车里。
“擅自行动,暴露身份。戴老板对你的行为很生气。”周先良的声音不高,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她顿了顿,目光如炬,“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石野浩的罪行罄竹难书,此番中统的刺杀行动实乃义举。”徐应明说,“我只是尽了我身为情报人员的职责。”
周先良却摇摇头:“你是冲动了。”
徐应明抿着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无可反驳。
“感情用事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大忌。”周先良缓缓开口,“我不相信,能在76号手里抢赢时间,毒杀松平左惠子做自己替死鬼,然後又纵火毁尸灭迹的徐小姐,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这不一样。”
“没有什麽不一样。你不忍心对黄汝琼下手,只不过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周先良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穿,“我说的没错吧?”
徐应明别开头去,闷闷地扯开话题:“我前天看见胡文怡了,还有你弟弟,周先礼。”
周先良叹了口气,却依旧紧就先前的问题不放。她告诫徐应明:“朱砚平教你的那些,没有错。但我还要告诉你一点,仅仅对其他人狠是做不好一个特工的,更重要的是,你要对自己够狠。”
“我知道了,”徐应明垂下目光,“上面打算怎麽处罚我?枪毙,还是氰化钾?”
“戴罪立功。”
徐应明不解地擡起头。
“上面命令你务必拿到苏日密约的副本。”周先良说,“没有人比你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