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白。”
村井骏冷哼一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是这样……我偏要会会这个人。”
周处长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他有一种预感,这位特高课的村井骏课长并不会因为杨惟义被杀结案而离开。或许,他们之後还要在这里共事很久很久,直到村井骏认定的那个内奸被彻底揪出来。
褚绍伯的办公室里,徐应明将译好的电文放在他的面前,汇报说:“有几个共党的电台近期很是活跃,怕是他们要有所行动。”
褚绍伯只是看了电文一眼,头也不擡地问:“孟组长让你来的?”
“不是。”徐应明说,“事关重大,孟组长又不在研究所。”
褚绍伯终于擡起头看着她,一脸严肃:“你知道你这是在越级上报吗?”
徐应明愣了愣,低下头:“抱歉科长,我没想那麽多。”
如果真报给孟莘,那麽以她的级别,很有可能就接触不到下一步的行动。便是有心提醒,也无能为力了。
“下不为例。”褚绍伯倒也没过分纠结,只是说,“等孟莘回来了给人家认个不是。”
“是,科长。”
褚绍伯想了想说:“这样,你去一趟极司菲尔路76号。”
“76号?”徐应明有些意外。
“这封电文很关键,但却缺少具体的位置信息。”褚绍伯说,“如果想要有所收获,提前布控,我们研究所的人手根本不够。再者,说起来这本就是他们76号主管的业务范围,让他们出人协助也是理所应当。”
“明白,我这就去。”徐应明说。
汽车经过爱文义路,徐应明手里攥着文件,大脑中飞快思考着对策。
如今国共合作抗日,如果在能保证自己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她自然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同胞受到日本人的迫害。可是眼下她不认得任何中共的人,又该如何提醒他们?
还有,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周先良,她会认同自己的想法吗?
徐应明有疲惫些地眨眨眼睛,看向窗外。一排排的法国梧桐的枝干上只有零星的黯淡老叶,在寒风中坚韧挺立着。
拉瓦萨咖啡馆里,胡文怡正在和一个年轻男人面对面说着话。
隔着两道玻璃,但是徐应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几乎在同一时刻,她也认出了那个年轻男人。
一个风度优雅的外国绅士的身影在徐应明的脑海中浮现,她瞪大了眼睛。
是那个英国佬的随行翻译!
司机开得很快,咖啡馆和胡文怡被远远的甩在车後。徐应明回过神来,靠在後座上深吸了一口气,不叫自己慌乱的情绪流露出来。
他们怎麽会在一起?
徐应明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新人。那两人彼时的状态,她自己是再熟悉不过。每一次和周先良的见面,她们也是这样,坐在视野开阔的位置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麽胡文怡呢,她究竟在为谁效力?
他们是自己和周先良的关系,还是像穆钧时和莫晓南一样的关系?
徐应明觉得自己的大脑突然间十分的混乱。
汽车在极司菲尔路76号院子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靠近马路的地方是堆砌的军用沙袋和带刺铁拒马,形成的弧形掩体叫人靠近不得。荷枪的卫兵正站在大门的两侧,警惕的目光锁定在来者身上,在他们身後的暗堡里更是架着两挺机关枪。徐应明知道,一旦此时有任何异动,自己就会立即被打成筛子。
她走下车低头对司机说:“你先回研究所吧,不用等我了。”
司机如释重负地应了一声“好”,调转车头扬长而去。
她将自己的工作证件递给守卫,确认无误後被带到办公大楼。江宗群正独自守在主任办公室外间的桌子上处理工作,见到徐应明很是惊讶。
“徐小姐,”他连忙站起身,打发走带路的人,问她,“您怎麽今天过来了?”
“是我们褚科长叫我来的。”徐应明回答。
实际上,褚绍伯并没有交代她东西给谁——想来应当是行动处,只是徐应明实在不愿意见到那个军统的叛徒邓叔谧,想了想这才决定找自己父亲,叫他自己去决定。
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褚科长说,有一个行动计划,需要你们76号的配合。”
“徐小姐稍等,”江宗群将徐应明领进徐从道的办公室,“徐主任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