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芷柠做出补充,白秋平顿觉疑惑。
“他为什麽不问我?”
“你从来也不认真回他啊……”
看来,白秋平仍对家中真实的父子关系一无所知。
海鸣最需要父亲应答时,白秋平因为厌弃发妻,连带厌弃他们的儿子;海鸣最需要独立生活时,老父亲死到临头想体验一把什麽是父爱,急着用儿子证明人生价值。
他是家里的大玩偶,流转于那群空虚的大人之间。母亲的抑郁,父亲的自恋,都是对玩偶的约束。
徐芷柠和白海鸣,彼此毫无血缘负担。她需要一个弟弟寄托哀思,他需要一个姐姐带领成长,孤独的姐弟暗中结盟,与大人对抗。
父亲不回答,姐姐可以。
母亲不陪伴,姐姐可以。
白秋平情绪凌乱,讲述间不停插入对儿子人生的点评。有用信息本就不多,这下更是四分五裂,徐芷柠只好用手机简单梳理出海鸣失踪的时间线。
帆布鞋和青春痘看过後,轻轻摇头。
黄金救援时间已过,大使馆只能尽力帮忙。曼华警方给出模棱两可的安慰,有希望,没把握,如有明确线索,还请家属多多提供。
白秋平怒了,他不接受这个答复,更不接受自己对儿子知之甚少的事实。
李长海赶到大使馆时,白秋平正仗着“知名作家”身份在工作人员面前发疯。
除了徐芷柠,这里没人读过他的作品,自然不怕白秋平的职业身份。老头一直强调“上头有人”,工作人员努力安抚,变相压制这位过气知名作家的胡言乱语。
“白老师,您先跟我走。”
“你谁啊?”
“我们之前通过电话。”
“哦,你是那个中国警察。”
大使馆千劝万劝,不如李长海和白秋平“提人”好使。提了几个人名後,白秋平煞有见识地点点头,确认自己社会关系广泛,到了麻国照样好使。
白秋平先行上车,李长海拉住徐芷柠。
“这事情挺复杂,你还是走不了。”
“我肯定不走,白海鸣算是我弟弟。”
“顾然说,应该是潘十七干的,他那组专门用虚假海外组讯骗人出国。”
“顾然的话能当真吗?”
徐芷柠不是不信顾然的话,只是不甘心被他牵着走。此时她更希望亲自从零散的信息碎片中提取线索,像个真正的新闻调查记者,或者说,像个真正的警探那样冲破迷雾,带弟弟回家。
“没办法,有用信息实在太少。再耽误下去,营救更难。”
曼华的夜生活恢复元气,车窗外闪过气氛暧昧的霓虹橱窗和湿热街道。
橱窗中的舞者性别模糊,身材炸裂,如巨蟒般缠绕钢管起舞。橱窗外,几个白皮老头挑选商品,心满意足搂着他们的“女王蛇”离开。
顾然凭什麽知道那麽多?
眼前香艳的交易还在继续。“女王蛇”腰肢曼妙,徐芷柠莫名想起顾然湿漉漉的身体。他从小腰细腿长,算是个能让正常女生心动的清秀男孩,否则韩家辉父子不会把他们俩锁成一对。
这一锁,就是快二十年。现在顾然知道徐芷柠不知道的,徐芷柠渴望知道的线索被顾然牢牢握在手中。
开锁的钥匙落入男人那方,徐芷柠由主动转入被动。千防万防,还是叫他钻了空子。
其实顾然还知道更多。
他比徐芷柠先看到徐舜舜的尸体,多知道一点她弟弟的临终细节。顾然把这些锁进记忆,从未对徐芷柠提及。
那是个夏日午後,顾天明捂着血淋淋的胳膊到医院缝针,父亲没有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