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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渡河（第1页）

（31）渡河

所有与影视沾边的职业，都躲不过东海这座城市，它连接着创作与拍摄，已经成为中国影视行业副中心。既然是副中心，自然与绝对的中心北京天差地别。东海貌似是人文水乡，实际更讲究效率和性价比，极端在意影视作品的商业价值和投资前景。至于故事，更像资本与人互相试探的前戏，戳中彼此的“点”才能融为一体，诞生成果。这座城将“赚钱”二字刻入精神命脉，徐芷柠短暂停留时却流过不少泪。大江大河切分出东海的主要城市板块，支流水系滋养了具体的生活图景，世世代代与水共生，与水共亡。东海向东，就是大海。徐芷柠深信舜舜的灵魂早就顺流而下，漂向彼岸。东海是个枢纽。姐姐短暂停留，继续前往正南方向的片场，弟弟由此入海，再不复回。无数人间的泪临江相聚，无数天上的水奔流到海，同销万古愁。一条浑浊的河拦下商务车。河道不宽，但水流湍急，就跟这里的局势一样，貌似全是微不足道的小型区域纷争，真踩一脚下去可能人就没了。能够运载汽车的摆渡船慢悠悠驶过，几个孩子满脸烦躁，代替船上的大人向商务车问话，叽里呱啦一通，谁也没听懂谁的话。“他们说的不是麻国话，应该是殿清人。”青春痘为沟通障碍犯难，“这边是三国交界，哪的人都有。”徐芷柠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做出数钱手势，朝对方大喊。“Money！Howmuch！”摆渡船会意，朝他们开过来。钱才是世界语言，数钱的肢体动作人人都懂。见这一车都是华人面孔，孩子们变了脸，笑着说“你好”，从怀里掏出二维码。看来，这门生意主要针对中国人。白秋平手机最後一格电贡献给摆渡船，扫完码後自动关机。商务车小心翼翼开上船，跟着河流翻腾几下，没用五分钟就到了对岸。阿修罗，易怒好胜，心怀嗔恨，善恶交杂，敢与天斗。这片园区在地图上僞装成商业中心，真实名字竟如此反叛，用力量和财富诱惑衆人。持枪保安拦下商务车，简单问询来意後，带他们六人去过安检。手机可以携带，但李长海和青春痘的配枪丶警官…

所有与影视沾边的职业，都躲不过东海这座城市，它连接着创作与拍摄，已经成为中国影视行业副中心。

既然是副中心，自然与绝对的中心北京天差地别。东海貌似是人文水乡，实际更讲究效率和性价比，极端在意影视作品的商业价值和投资前景。至于故事，更像资本与人互相试探的前戏，戳中彼此的“点”才能融为一体，诞生成果。

这座城将“赚钱”二字刻入精神命脉，徐芷柠短暂停留时却流过不少泪。

大江大河切分出东海的主要城市板块，支流水系滋养了具体的生活图景，世世代代与水共生，与水共亡。

东海向东，就是大海。

徐芷柠深信舜舜的灵魂早就顺流而下，漂向彼岸。东海是个枢纽。姐姐短暂停留，继续前往正南方向的片场，弟弟由此入海，再不复回。

无数人间的泪临江相聚，无数天上的水奔流到海，同销万古愁。

一条浑浊的河拦下商务车。

河道不宽，但水流湍急，就跟这里的局势一样，貌似全是微不足道的小型区域纷争，真踩一脚下去可能人就没了。

能够运载汽车的摆渡船慢悠悠驶过，几个孩子满脸烦躁，代替船上的大人向商务车问话，叽里呱啦一通，谁也没听懂谁的话。

“他们说的不是麻国话，应该是殿清人。”青春痘为沟通障碍犯难，“这边是三国交界，哪的人都有。”

徐芷柠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做出数钱手势，朝对方大喊。

“Money！Howmuch！”

摆渡船会意，朝他们开过来。

钱才是世界语言，数钱的肢体动作人人都懂。见这一车都是华人面孔，孩子们变了脸，笑着说“你好”，从怀里掏出二维码。

看来，这门生意主要针对中国人。白秋平手机最後一格电贡献给摆渡船，扫完码後自动关机。

商务车小心翼翼开上船，跟着河流翻腾几下，没用五分钟就到了对岸。

阿修罗，易怒好胜，心怀嗔恨，善恶交杂，敢与天斗。这片园区在地图上僞装成商业中心，真实名字竟如此反叛，用力量和财富诱惑衆人。

持枪保安拦下商务车，简单问询来意後，带他们六人去过安检。

手机可以携带，但李长海和青春痘的配枪丶警官证全被收走，顾然的手铐也不能留。到徐芷柠这，安检仪故意朝更深处探入，来回蹭着女人的大腿。

徐芷柠选择忍耐，保持不动。几个男人想要过去阻止，全被按倒在地。

“Money？Dollar？RMB？”

唯一的女人向男性世界发出疑问，那根棒子在她胸前停下。

“Dollar，onlycash，andthis……”

保安伸手，从徐芷柠颈间掏出一条项链。

交易完成，安检放行。李长海和青春痘失去警察的身份象征，白秋平失去一百美刀，顾然失去罪犯的装饰品，徐芷柠失去作为人的尊严和一条不怎麽值钱的破项链。

再不识货的男人，也会熟知剥夺女人核心价值的诀窍。他们盯准那几处关隘，肆意挑衅羞辱，猥琐垂涎，最後还要逼女人在“耻感”前下跪认罪，呈交金银细软。

徐芷柠脑中飘过大段脏话。七人之中，数她被搜刮得最狠。进园区的路上，保安还在用眼神扫描她的身体。

李长海失去武器，只顾与白秋平走在最前，恐怕已经忘记“那个女的”。青春痘用力挽着顾然，变成手铐的化身，不允许顾然回头看，徐芷柠渐渐落在他们身後。

走着走着，这怎麽成了徐芷柠一个人的路？

领路人拿捏住她的焦虑，明目张胆索要超额回报；同伴间脆弱的信任关系，因着各自诉求分崩离析，末了，都抛下了她。

强忍不适，故作英勇，徐芷柠只能延续工作中的那套方法论，不断告诫自己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什麽成败，荣辱，得失，最後只有一个字，“我”。

徐芷柠扛着一个“我”，走进荒凉的废弃商场。

残破的招牌印有三国语言，证明这里曾是基于玉石交易而存在的商业中心。保安带他们走向地下一层，电影院不再营业，变成园区的会议礼堂。

大银幕滚动播放白秋平异国寻子新闻，七个人面面相觑。梳着微商短发的高个子女人推门而入，用对讲机告诉放映员停在热搜那一帧画面。

女人拿起麦克风，站到台上起范儿。

“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大家——中午好！”

罐头掌声随之响起，效果惊悚。

“我是阿修罗的业务经理，大家可以叫我明姐！”

又是一阵罐头掌声。明姐深谙无实物自嗨的表演技巧，声情并茂讲述白秋平父子的故事。这场面过于阴间，除了两个警察，其他人缩在椅子上不敢动。

李长海壮着胆子上台，“既然知道这些，谈正事吧。白海鸣呢？”

大银幕切换到手机视频通话界面。

“爸。”

白海鸣的笑容有二层楼那麽高，显得白秋平单薄又渺小。

“海鸣！”

白秋平跑到大银幕前，仰望那虚无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