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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壮志（第2页）

徐芷柠平静道出内心感受。

“恨”这个字曾是她少女时代的生命之源，为了这口气，她决定走到底。远离父亲後，“恨”稍微降低了浓度。徐芷柠不会原谅父亲，但也不会再去牺牲自己报复仇敌。

徐芷柠把父亲留在时间里，无需亲自动手，命运自会慢慢折磨他。

李长海护送徐芷柠和白秋平回国。这趟航班神秘又严肃，机上大部分是麻国丶殿清的回流人员。徐芷柠很熟悉这些人的气场，看着干干净净，实则灵魂糜烂，犹如奔赴死尸的鬣狗，围猎腐肉的秃鹫。

同样守着乱葬岗的还有赵泉。虽说剧本已由欧辛丽主控，这位在塌房边缘疯狂试探的作家还赖着不走。眼见白秋平退群，赵泉连发数条60秒语音感叹命运弄人，劝白秋平想开点。

强忍数天，白秋平终于在登机前用徐芷柠的手机往群里回了条简短语音。

“赵泉，我M。”

关键时刻，还是国骂解忧。白秋平一脸轻松踏上廊桥，将这段时间的痛苦烦忧抛诸脑後。

“祝您飞行愉快。”空姐笑意盈盈接待白秋平。

“愉快，我很愉快。”

落座後，白秋平把整个身子埋进座位，抱头痛哭。

“我M！我M！”

他到底是在骂赵泉，还是在骂老天爷，抑或自己，都不重要了。李长海示意空姐不用管，徐芷柠也只是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旁观。

生儿子是很多男人的壮志，很多儿子以成为像父亲那样的男人为壮志。

白海鸣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但他还年轻，没有当过父亲，暂时远离“和父亲越来越像”带来的焦虑。

白秋平却已是儿子的父亲，还发动了父子间旷日持久的战争。

战争以“失去”宣告终结。

父亲永远失去了儿子，儿子永远离开了父亲，白秋平成了有志难伸的败者。他不甘心，不情愿，却也没那个体力再生一个儿子延续壮志。

这是男人真正的尽头。

飞机落地首都机场。曼华湿热的风还留在身上，徐芷柠快要忘记北京的冬天有多干冷。

“白秋平异国寻子”再次登上热搜。吃瓜群衆不愿接受如此悲伤的结局，坚信那八具尸体里必然存在警方卧底，营销号故意添油加醋，看得许芷柠一阵冷笑。

鲸落万物生，现在一个新闻事件背後有无数账号等着吃残渣剩饭。徐芷柠顾不上这些，要处理的事还挺多，警察局和公司两头跑，时而是配合警方做笔录的热心群衆，时而是泡在《红拂双刃》烂摊子里的话事人。

又有人退群，是潇潇。

大老板和徐芷柠同时收到好友申请，还是潇潇。

“需要通过吗？”徐芷柠不解女孩的操作，“她在赵泉那离职了？”

“通过呗，又没什麽坏处。”

大老板满脸疲惫。《红拂双刃》过于邪门，死的死伤的伤，折腾大半年收到“暂缓开发”的通知。欧辛丽倒是没闲着，代言丶脱口秀丶综艺丶自媒体访谈丶某书某抖某博全平台营业。这些都是大老板的安排，就算项目没起来，也不能让摇钱树闲着，有话题总比慢慢过气好。

“项目怎麽办？”

“等钱来，等人进。不过就算你一直都在，公司也没钱推进，立个项目在那摆着都是为了年底财报好看，给股市一个交代。继续放着不动，明年还能写进报告。”

行业里的一切努力，皆在为资本的故事填筑薪火，这规则徐芷柠早就明白。老钱不愿离席，新人艰难闯入，现在又添骗局引诱年轻的理想主义者下地狱。

该下地狱的不是他们吗？怎麽轮，都不应轮到白海鸣。

“今年年终奖可没多少，还会扣你绩效，做好心理准备。”

“全行业都凉，又不光我这样。”

大老板和徐芷柠陷入沉思，都不说话了。起码还有一口气，一条命，大不了就是等着耗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冰冷仅限于行业内，行业外根本不关心这些，甚至觉得这群人罪有应得，理应杀之而後快。

“姐，你是真的姐，以前我总觉得你们娱乐圈的人很恶心。”

小胡子酒後吐真言，直抒之前对徐芷柠的蔑视。徐芷柠也不恼，笑看这个比白海鸣略长几岁的年轻警察说胡话。

“我提一杯，这次行动多亏徐芷柠。”

李长海有些上头，非要让大家集体给徐芷柠敬酒。被这麽多人发自肺腑地表扬，徐芷柠难得脸红。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还好这是警察局附近，饭店里坐的都是警察，不然这阵仗真挺吓人。李长海起了个头，全员接力唱起《少年壮志不言愁》。

有人在哭，有人在嚎，李长海唱着唱着开始哭嚎。

有的少年死于十八岁，有的少年壮志不言愁。

这世界，肯定还有希望。

想到这些，徐芷柠干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