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怡拿着把剔骨刀走进院子,脚边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狗,它们拼命摇着尾巴试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你听到她说的,狗肉,她脚边的那些都是养来吃肉的。
人就算对你再好,也不过是拿你当食物而已,现在不吃只是时候未到。”
燕文丰的声音冷冷的,有自嘲也有讽刺。
胡纭姬没有搭腔,只是直直看着赵家父女在那熟练地肢解案板上的猪。
她相信道士是不会对她这麽做的,他又不吃肉,而且他很喜欢小动物的。
可是在看到底下的赵月怡将小狗高高举起又抱在怀中磨蹭的时候,她的心有些动摇了。
“你说我要是把他变成一只狗会怎麽样,他的女儿会认出他吗?会因为血脉相连的感应放过他吗?”
“你要是这麽做了,那和他们又有什麽区别,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痛快?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你会捏造梦境吗,要不等到夜里你在他们的梦中试试?说不定他们还有救。”胡纭姬提议。
燕文丰古怪地瞥她一眼,“你还真是跟道士待久了,竟有这幅菩萨心肠啊,怪恶心的。”
不过,最後燕文丰还是听取了胡纭姬的提议。
等到赵家父女闭眼熟睡时,燕文丰便带着胡纭姬来到屋里,钻入了赵月怡的梦中。
赵月怡的嘴角上扬,正做着天上掉金元宝的美梦呢。
只一瞬,那些个金啊银啊的,便如纸做一般,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赵月怡捧着那堆灰烬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狗突然从旁边窜过来,直冲进她怀里。
那只狗脸上有一撮黑毛,跟她阿耶脸上痣的位置如出一辙,瞧着心软下来,不好将美梦落空的怒火发泄到它身上。
赵屠户没想到会梦到自己变成了只狗,他冲女儿吼叫转圈,见她没反应又四处乱撞,试图从梦中醒过来。
可惜,燕文丰的法术不是凡人能冲破的,他不仅没能从梦中醒来,还因此摔得满身伤,疼的直哼哼。
赵月怡看着这只像是在发病的狗,利落地从身後拔出剔骨刀来对准它,生怕它会暴起伤人。
“你觉得她认出他没有。”燕文丰问道。
“这种情况,不管怎样都会以自身安危为主吧。”胡纭姬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赵屠户在看到刀子顿时不疼了,一溜烟窜起,想对着她吼又怕会惹恼她真刺过来。
赵月怡见小狗安静下来,在看到眼熟的狗脸时又忍不住心软,紧握着刀尖朝旁边斜去。
“嘬嘬嘬,小狗,过来。”赵月怡朝它招手。
赵屠户迟疑地走过去,脑中闪过女儿以往利落处理狗的画面,四条腿控制不住地抖起来。
之前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现如今自己沦为牲畜,恨不得天下人都能立地成佛,再不杀生。
赵月怡抓起狗爪子,确认面前的狗子并无异常後,便如往常那般喂养它,盼着能用它换取钱财。
赵屠户哪敢多吃,除了维持温饱就是试图让女儿认出自己。
这落到胡纭姬眼里便是赵月怡悉心照料小狗,小狗围着饲主转悠蹦跳,瞧着倒是一番温馨的画面。
燕文丰则觉得十分刺眼,都是人驯服他们的把戏罢了。
时间快速流转,赵屠户还是被养的膘肥体壮,皮下的肉鼓鼓囊囊的。
赵月怡很是满意地捏起他的狗腿,在她眼里眼前的不是活物,而且一块块标着价码的肉。
“怎麽样,我说的不错吧。”燕文丰看着这熟悉的画面,早已麻木。
当年他还是小猫的时候,也遇到了个像她这样擅于僞装的人,每日将他喂的饱饱的。
可是,到最後……
他就不应该相信人的鬼话,什麽孤苦无依,什麽只有他一个,结果还不是将他丢到一边,任由他沦落至此。
梦醒了,燕文丰刚要动手就被胡纭姬给拦住。
“再等等看。”
赵屠户的惨叫滑破黑夜,醒後连忙将全身摸了个遍,确实身上各个部分都还在後,才擦干额头的冷汗。
这一夜他再没能睡着,天刚蒙蒙亮便将女儿摇醒,同她将院里的猪狗都给处理了。
“阿耶,你这是做什麽,现在就卖是卖不上什麽好价钱的。”
“钱钱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耶吗,以後不许再拿刀了,改换别的行当,你我都有把子力气不愁没饭吃。”
“是。”
自此後赵屠户看到刀就腿软,同女儿合开了个茶馆,将那晚的经历编成话本子,对每个来喝茶的客人都要绘声绘色地讲一遍。
顾沧术在听闻此事後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燕文丰已带着胡纭姬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至于里正舍那堆尸体和虫子,顾沧术已超度封印。
但要想彻底根除避免再次发生,他必须得抓住处理掉那个拐走他小狐狸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