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心里又慢慢浮上来一层困惑。以前他没有多想过,但如今想起来,他觉得知雨的聪慧未免有点太微妙了。昨天知雨说知道他父母早亡,但祁染记得很分明,入天玑司到现在,他从来没说过任何有关自己身世的事。就算知雨说那是因为看他孤身一人所以猜到了,也未免有点太牵强了。乾京是什么地界,天子脚下皇城根,多少人都想来这里出人头地,就连知雨自己不也是从岭南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吗?背井离乡的人比比皆是,大部分奔赴乾京考取功名的人都要靠全家托举,自然是只身一人,怎么就能从这一点猜到他父母双亡呢?有些事情就像毛线球的一个线头,不扯还好,但凡一扯,便越扯越多。他提起自己的姐姐时,知雨也说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他分明之前是从未提过这些的。祁染没想出个所以然,还想在想,谢华又凑了过来,“帅哥,您再瞧瞧这几个呗。”知雨看见他手中那个小小的却泛着荧光的物件,不知道是什么,但神情自若,“伪品。”“伪品。”“此物是真品。”“仿品,是西乾的,却不是原件。”谢华和杜若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低头看自己手机上临时翻出来的某机构的鉴定图。他只给祁染身旁这个帅哥看了图,但人家每一件的回答都和鉴定结果一模一样。谢华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大师,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该不会和我们算半个同行吧??”祁染回神,赶紧转移话题,“华子,我正好想问你个事。”他把谢华拉到一边,悄悄和他描述了一下八角琉璃宫灯的样子,谢华想了想,“哦,这个啊,好像南博就有个差不多的,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哦,那正好。”祁染回去和知雨咬耳朵,“走吧,我带你去看东西去。”谢华和杜若本来就是来看祁染的,自然也要去。路上,杜若频频偷看知雨,边看边偷笑,故意和谢华大声聊天,“之前师哥哭得可伤心了,不知道现在好点没。”谢华也眼珠子一转,“那可不,边拎着酒瓶子边哭,鬼哭狼嚎的,不知道嚎谁呢。”祁染沐浴在知雨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咬牙切齿,“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南博游客中一向都有穿汉服的,占比还不少,知雨在其中分毫不显得怪异。只是举止之间泰然自若,和欢脱的现代人有些差距,被频频投以注目礼。祁染抢先买了奶茶,分给几人,又插好吸管递给知雨。知雨吸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是何物?”祁染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奶和茶混起来调的饮品。”“奶茶?乾京也有,不过都是咸的。”知雨又吸了一口,笑得很开心,“味道甚好,只是不够甜。”祁染换了一杯全糖的给他,知雨这次果然满足了许多,“这杯正好。”祁染心里默默记下,原来知雨嗜甜。谢华领着几人走到其中一个展厅,指着旁边的一个展柜,“喏,在这儿呢。”祁染一看,松了口气。在就好,还能解释,要是不在的话知雨该伤心了。工作人员在旁边很负责地讲解,祁染看了一会儿,东西是一模一样的,但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我们南博的镇馆之宝之一,是民间收藏家捐赠而来。这个八角琉璃宫灯的制作技术,即使在西乾也是相当难得的,推测是宫廷匠人所作,纹样是原主人亲手绘制。每面绘制山茶的不同模样,点上蜡烛会因为热力缓缓旋转,能观赏到山茶一年四季的盛开状况,从初绽花苞到整朵凋零。”工作人员讲解完,祁染正看得入迷,旁边冷不丁飘来一句,“伪品。”讲解的姐姐一下子眼睛都瞪圆了。谢华和杜若见鬼似地转了过来。祁染差点把奶茶喷出来,一把捂住知雨的嘴,“哈哈,这个,您听错了,他说的是唯美,唯美。”他赶紧忙不迭拖着知雨到另一边,吓出一身冷汗,“这可是南博镇馆的东西,你怎么说是伪品?”知雨在他松开手后,有些委屈地开口,“的确是伪品,难道你不信我?”他说什么祁染自然都是信的,但又很困惑,“怎么看出来的,我看着和之前我屋里的那盏的确一模一样啊?”知雨神情更加委屈了,脸侧到一旁,委屈中流露三分失落,“原来你都不曾仔细看过我给你准备的东西,看来你的确不喜欢。”祁染冷汗唰唰地流,牵着他的手轻声细语,“我哪儿有,我喜欢的呀,你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