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哥哥,你去了乾京会不会就把我忘了?”“女侠武功盖世,自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宋璋逗她。杜鹃喜滋滋地摇头晃脑,“那也是,我可听见了,你和哥哥约好乾京再会呢。那我长大了也去乾京奔前程,随便弄个小小武官当当。”宋璋笑道:“那以后可要仰仗杜大人了。”“嘻嘻,可不能把我忘了,在乾京若是看到杜鹃鸟,那必定就是我来看你了。”杜鹃又说,“哎,你别忘了,有弟弟了要许配给我哦。”声音在夜风中逐渐飘远,祁染听着,脸上不由自主带着笑。直到身影不见了,才转身回屋。榻上温鹬还没睡,祁染心疼他身上带伤,不许他熬夜,灭了烛火便叫他睡下。小院西厢房南厢房皆能住人,租了这地方后,也不必再像之前在客栈那般两个人一起对付着睡。之前祁染便把西边给温鹬当寝卧,自己习惯性住了南边。只是如今温鹬带了伤,孩子已经在榻上躺着了,祁染替他掖好被子,“你别走动了,我去西厢房睡,你好好休息,知道吗?”温鹬双唇极快地一抿,凉被下一只小手伸出来,拽住了转身要走的祁染,声音颤颤,“先生,我怕。先生陪我睡吧,好么?”祁染心里微叹,稚子年幼,又受了伤,格外黏人一些也实属正常。“好吧。”祁染总归是心疼他,换了衣裳在他身旁躺着,“这么娇人呢。”温鹬不语,只是在祁染躺下后,盖着凉被往祁染怀里钻。祁染揽住他,轻哄着拍了拍。月静谧,人安稳。祁染自己都快睡过去了,忽而听见温鹬轻声问自己,“先生一直要回乾京,是因为家住乾京吗?”祁染睡意朦胧,“是呀。”温鹬双眼一黯,又是一亮,“先生家住何方,日后先生——”“离开”二字在嘴边,却淤泥一样黏着,又冷又苦,怎么都不愿说出口,哪怕只是嘴上一转而已,“我也好去见先生。”祁染已经是昏昏欲睡了,大脑凝滞着,不知怎么回答,又不愿怀中稚子误会他不愿说,便迷迷糊糊出声。“银竹院,我住在银竹院你去那里找我就是。”“好。”温鹬出身温家,却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但他仍然轻轻出声,眼睛死死盯着祁染,若是祁染看见了,便能发现这双眼睛比天边的太白星更加明亮,许下了不为人知的重诺,“我记着了,我一定去。”“嗯嗯。”祁染眼皮子打架。温鹬安静片刻,悄声细语乞求着,“你别丢下我,别忘了我,好么?我去找你,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就在你旁边寻个地方住,配房就好了。给你当侍从也好,侍候你也好,你不要抛下我好么,好不好?”祁染困得神志不清,只知道用手轻拍他,“都好,都依你,怎样都好,睡吧。”温鹬不再出声,凝视祁染片刻,满心欢喜与满足,眸中的执着更深了,几乎完全脱形成为一种偏执之色。天地之大,他只看得到眼前一人。看到了,便要紧紧抓着,死也不会放手的。分别不,他不要别离,他只要团圆。祁染无知无觉,呼吸安稳绵长。温鹬动了动,见祁染没有任何反应,果然已经沉沉睡了,才悄悄轻手轻脚爬下床去,借着月色悄然走出屋子。夜风秘密地吹拂着,清月明亮照出一切执念,偏偏口不能言,沉默以对。过了好久,那个小身影才又悄悄回房,裹挟一身凉风,钻进祁染怀中。翌日,祁染醒来时温鹬还在睡着,他没有打扰,安静洗漱打整自己。窗棱噼啪作响,果然下了雨。想不到小鹬在天象这方面也如此精进。祁染在屋檐下看了片刻落雨天,踌躇兼着沉默,最终还是低头支起了伞,向斜对门而去。宋璋上京在前,房舍,行李,通牒,父母,无一不要打点。祁染早就想着要帮帮他的忙,叩门进去了。宋璋见着他惊喜,“我正想着闲下来去找染兄。我已和老师说过了,老师四五日后过来见小雨。”祁染帮着忙,闻言赶紧道谢,“此事多谢璋兄。”宋璋摇头,只是眼中忽然有一道犹豫之色,“关于老师,我还有些话要和染兄说。老师这些年落寞,概因早些年那次家中变故,独子骤然离世,仇恨不已,所以逐渐厌世,以至于一直郁郁寡欢。他因着这个,原本不大喜欢和小孩来往,我再三劝说才同意教导小雨。所以想和染兄说一声,若是老师严厉冷漠,切莫忧心,他人是很好的。”“你放心。”祁染点点头,有些好奇,“常听你说这位夫子家中变故,不知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