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昭变了很多。
银质的面具遮挡住朝昭的左半边脸。
露出的右半边脸上,眼眶比以前更加凹陷了些,眉骨深邃,阴影拢住金眼睛,眼下乌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显得他愈发阴郁。
面具和衣领之间的脖颈上,能看到类似于灼伤的痕迹。
他恍惚地望着云扶雨,泪水几乎是直接从通红的眼眶中掉到地上,比飘起的小雨更快激起一圈圈涟漪,混入地上的积水。
云扶雨走上前,左手摘下兜帽,右手拍了拍朝昭的肩。
“朝昭。”
一瞬间的僵硬之后,朝昭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拽住云扶雨的手腕,死死地把云扶雨按在自己怀里,手臂极其用力,如同要将他融进骨血。
朝昭肩膀颤动,喉咙里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语不成意,只剩嘶吼一样的嚎啕大哭。
像野兽痛到极点,跋涉千里,终于找到了能安心睡一觉的家。
朝昭紧抱着云扶雨,一边哭一边试图说话。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我不信,我找了你好久,我也在好好听你的话。。。。。。我好想你。。。。。。我怕你又变成小孩,所以建了好多学校。。。。。。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是因为他好好听云扶雨的话了,所以云扶雨来见他吗?
朝昭语无伦次,七年来的所有痛苦和彷徨想要找到个倾泻口,人类的言语表达不出来,只能通过泪水排解。
凝成实质的伤痛如同被大坝拦住的庞大水体,可他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宣泄口太慢了,太少了。
痛苦碾压着心脏,可抱紧云扶雨的那瞬间,一切飘飘摇摇的痛苦和精神都落到了实处,有了着落。
云扶雨不得不仰着头,下巴卡在朝昭肩窝,手腕还被朝昭拽着。
半晌,他抬起手,拍拍朝昭的后背。
。。。。。。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云扶雨的记忆有些落不到实处。
在蒙了一层滤镜的久远记忆中,他还是个十分爱惜羽毛的大鸟,除了小云,谁也不能碰他金光闪闪的尾羽。
可现在朝昭半边身体上都是伤疤,一直蔓延到左手手背。
当他握着云扶雨的手腕时,云扶雨都能察觉到那种粗糙的触感。
朝昭这一世的种种执念,许多都是因为他曾经亲自目睹小云离去,灵魂中残留着极度的不甘和痛苦。
要说过去,是世界树小云舍不得金乌。
论起现在,是朝昭亏欠云扶雨。
恨与爱交织,混杂成一种不够分明的东西。
那现在,他是云扶雨,还是圣子?
刚才这个答案还可以选出答案,现在却模糊了起来。
。。。。。。小云也不知道。
朝昭的泪水浸透了云扶雨肩上的衣服。
时隔太多年,故人造成了一摊巨大的烂摊子,谁亏欠谁已经理不清,恩仇都剪不断,最后只能不清不楚含含糊糊,暂时放在一边。
放在一边,才能抬起手,拍拍他的后背。
云扶雨轻声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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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污染爆发后四小时。
这次污染是五级污染,污染区外围的状况已经得到控制。
有不少媒体记者赶往S城外围,在高楼顶端、飞行器上,进行实时状况转播。
镜头里,远处城市上方的黑雾如同不祥的附骨之疽,紧紧附在大地上。
“大家可以看到,两日前恐怖袭击爆发的位置就在市中心,那里也正是目前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几十位政府工作人员在恐袭中丧命,所有民众都在期待官方给出合适的处理。”
在记者不知道的地方,牧师们净化完城市外围的污染,想要深入城市,却被拦在了封锁的街区外。
他们急得要命,严肃声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教廷不管你们和反抗军的冲突,只要S城还属于七塔联盟一天,那我们就要进去!”
“万一居民出事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论他们怎么说,恒金塔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