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虽没机会逃出仙山去烟火人间感受一番,亦没试过古代地道的冰糖葫芦和汤涮牛肉是什麽味道,但却在千里镜中见过了。偏巧陆雨娴记性还好,在学海洋学之前,曾经把建筑系和城乡规划当做过自己的二三志愿,所以一眼便记清了古街道布局。
且扯句远的,以前她朋友还会笑她放着好好的工科不念,去什麽奇奇怪怪的海洋学,到时候万一穿越了,海洋学能顶个肺用?现在好了,真穿越了,海洋学确实可以顶个救命用,而建筑与土木行业……或许其他古穿基建文牛的很,但她穿得与衆不同,相比在海底搞土木确实是没啥大用处了,至于回到现代应届生就业市场的话,更是一言难尽啊。
陆雨娴借着自己对身处街道的地形了解,三坊一街道,转街道一荒园,隔荒园有一洋水,在环绕的最後一环中采了水生陆生各种毒剂草,满满一囊。
将这些带着剧毒的草叶于囊中悄悄碾碎,汁液混合交渗,如此反应之下,毒性效果互相作用,非但不会相克,还能相长促进,量不变而性翻倍。
再往前一个路口便是趁机脱离“淳珲”和“翠笙”视线的好时机了。只是,该如何说服阿蔓离开她心中最重要的“家人”而转身和她一个“外人”离开,这显然成了当务之急。
陆雨娴自己没有受到结界影响,是因为身上有鲸心链和鲸心珠这一套法器,此外,还有焦洋暗中给她布的灵力,附于她衣物之上,才能此般安然无恙。
既然如此,若她能把鲸心链和鲸心珠都带在阿蔓身上,受了法器的庇护,她一定会清醒过来。届时阿蔓发现眼前的“丈夫”和“女儿”都是冒牌货,必然会带着陆雨娴离开,所担心的难以解释的问题都不需要她再多费口舌,阿蔓自然能瞬间顿悟。
陆雨娴微微低头,扫过全身,目光最终停在了胸前的鲸心链上,这是焦洋临行前特意拿出来的,大约是个不错的法器,还值得他亲手为自己带上,似乎这链上还有他的指尖馀温。
明明他平日里就是块冰,全身上下都是冷透了的,为什麽她现在却会觉得胸前的那块吊坠烫得她心口都是一阵不虞不停的悸动,烫得她几乎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一滴滴地想要掉下来为自己的心情降温。
但她决不能真掉眼泪,那样就会被发现她不是鲛族,惹来不必要的新麻烦。可她更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止自己胡思乱想。
鲸心系成套法器相互作用,但凡拆下一个,护身效果都不止打个折扣那样简单,大约只会剩的一成法力。陆雨娴不知道,以自己这样弱小的身板,若是摘了鲸心链给阿蔓,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想必是不行的。
若是真的将鲸心法器都给了阿蔓,她大约就落入那俩歹人手中了。
只不过,陆雨娴又很快说服了自己。她大约总是逃不过灰飞烟灭这个下场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仍抱着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但焦洋现在还没有出现,她是时候自己做好决定了。
比起最後死在焦洋手里,她宁愿死在歹人手中,至少她不会含恨而终。
陆雨娴紧咬嘴唇,缓缓低了头,摘下了自己颈间的鲸心链,在阿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它亲手戴在了她的项上。
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上沉了太多,方才还能和“翠笙”斗嘴的陆雨娴骤然变得低沉,她的步伐也不再轻快,相反,阿蔓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阿蔓本就不简单,只是先前受了蒙蔽,感官迟钝反应很慢,但此刻她有了恢复,不仅不再被口干舌燥身体无力的消极感觉困住,亦是极快地反应过来,是陆雨娴将自己的护身法宝戴在了她身上!
此刻,陆雨娴的脸上仍是带了笑的,即便她现在笑得比哭还要难看,那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也瞒不住了。
可她已经管不了那麽多,仍带着满心的赤诚善意对阿蔓说:“阿蔓姐姐,你我相识一场,一见如故,若不是你好心叫醒我,又和我说那麽多话,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或许早被人拐走了。”
陆雨娴忍住不止的哽咽,又使出身上的最後力气,扯下腰间的鲸心珠,将其塞在了阿蔓掌心。
阿蔓瞠目结舌,法器合璧作用的巨大保护力将她包裹,此刻,她的脑海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过往的一团团堵住她思绪的雾就这样在法器强如日光的法力映射下驱散一空,那些她曾经不解的困惑,无比清晰的在她的脑海中犹如走马灯般呼啸而过。
她的理智还在回笼之中,记忆却如洪水猛兽般将她吞没。瞬间,她什麽都想起来了。
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现在为何会站在此处,又是如何被带入迷雾之中受蛊惑,都想起来了。
甚至,她只要稍稍调动灵力,就会发现眼前的三位都是人类。
她看得清他们三人的真实面目了,冒充她丈夫和长女的那对狗那女是那样丑恶。
而她的法力有了法器相护,此刻也能很轻易地看到陆雨娴僞装之下的真容。比她想象的还要美,五官还要精致百倍,似女娲娘娘眷顾,犹如一个雕刻得毫无缺陷的杰出作品。
只是,这样漂亮的脸上此时已堆满了疲倦。
那双勾人的眼,都失去了光亮和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