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晔是甩开了其他人独自一人开着追着闻斓的位置而来,他的脸满是被隐瞒的愤怒和对闻斓的担忧,他看见闻斓就站在那里并没有逃跑,他的心里更多了几分难受。
东方晔快步走到闻斓面前,仰起脸有些气息不稳地看着他,接着他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闻斓不答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东方晔说。
闻斓沉默,他并不回答,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熟悉的沉默让东方晔觉得全身发冷,他抓住闻斓的胳膊质问道:“是陈旺约你来的,对不对!”
闻斓依旧不说话,这种态度东方晔太熟悉,只要东方晔猜中了他不想说的事情,闻斓就会以沉默来应对。见他保持沉默,东方晔也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心中所想,接着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抓住闻斓的手腕转身就想离开。
但闻斓没动,他就站在原地仿若顽石,拽住了东方晔的动作。
“你是一个人来的么?”闻斓问道。
东方晔回头看着他,焦急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闻斓看见他这幅模样,温和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垂首说道:“听话,回去。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会回来找你的。”
东方晔一听,就知道闻斓要干什么,他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知道陈旺约你见面想要干什么吗!”
闻斓却只是平静地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你还去送死!”东方晔吼道。
闻斓捏着东方晔手腕的力度加重了几分,他抬起眼睛,看着东方晔焦急担忧的面庞,语气里却显着对自己的安慰不管不顾:“如果我不去,死的就会是你们。”
“我们有应对的方法!”东方晔对闻斓这种置若罔闻的态度感到一阵火气,他在气闻斓面对危急关头这种不咸不淡的神情,好像当事人不是他一样,“你一个人要怎么去面对这种恶匪?他买了那么多东西自制炸弹,摆明了就是想拉你陪葬!”
东方晔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他也顾不了和闻斓之间原有的尴尬,此刻全是冲动,“我不管你在想什么,这件事现在全权由警察接手,不用你来解决!你明白吗!”
面对东方晔的说辞,闻斓却突然开口:“警察的命不是命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东方晔愣在原地,而闻斓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继而说道:“为什么总让警察去牺牲呢?”
东方晔看着闻斓的眼睛,发现他没有办法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他下意识地开口:“你说什么?”
闻斓的语气冷下来不少,他抓着东方晔的手腕说:“冠冕堂皇的官腔我听腻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东方,你想死吗?”
这个问题让东方晔难以回答,他身为警察,就应该在危险的时候冲在前线,但如果要他亲眼看着曾经同为警察的闻斓单独去送死,他却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来。
东方晔抿着嘴,终于是气息颤抖地开口:“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你死,你明白吗?”
听见这个回答,闻斓静了好久,而后他才释然地笑了一下,说道:“如果这件事当中一定要有一个牺牲的英雄,他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你,你明白吗?”
东方晔知道再说下去他一定会被闻斓的话牵着鼻子走,他干脆不听闻斓说话,直接反拽住闻斓转身就走:“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总之现在我不允许你单独行动,你先跟我回……!”
没等东方晔把话说完,闻斓反拉住东方晔的手腕将他扯了回来,接着他揽住东方晔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纱布,蒙住了东方晔的口鼻。东方晔因为闻斓突然的动作猛然吸了一口气,纱布上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东方晔鼻腔,他立刻认出了这是什么,但他没有机会反抗了。
闻斓把脸埋进东方晔的肩颈里,等着东方晔的挣扎慢慢减弱下来,到最后他整个人瘫软在闻斓身上,只有眼睛尚能活动。闻斓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答应你,十分钟。”
“十分钟以后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再带着人来救我。”
闻斓横抱起已经瘫软无力的东方晔,回到铸造厂大门,他拉开警车的后门,小心轻柔地把东方晔放到后座上。他站在车门处,像是最后看了东方晔一眼,接着他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离远而去。
东方晔最后残存的意识只有闻斓决绝离去的背影,再之后他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闻斓重新走进铸造厂大门,他裹了一件厚外套,在晚上寂静无人的小路上形单影只地走着,十分钟后闻斓到达最初的现场,他站在门口,几天前的场景恍如昨天。闻斓透过锈蚀的大门往里看去,漆黑无垠的厂房内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这一次闻斓没有再紧张。他走进去站在厂房正中央,转头四处看了一下,接着他摸出手机,给陈旺打了个电话。
几秒后厂房最内处传来一阵响声,闻斓寻声看去,一个皮肤黝黑、身量偏矮的男人拿着正在震动的手机,自承重柱后方走出来。男人戴着一双线手套,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刀,看见闻斓后他停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闻队长。”那个人发出闻斓熟悉的阴沉、嘶哑的声音,“你迟到了。”
闻斓淡然收回手机,看似解释却又像在挑衅:“路上堵车了,你担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