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喝完,热气散去许多。
睡久了身子松乏,便想着走动,小丫鬟放了茶碗,就要搀她下地。
“锦凤呢?”齐倩儿直立床边,一手抓着床帏,身体上下浮肿。小丫鬟蹲在地上,鞋袜套不上去,遂去柜子里取出一双紫檀木木屐。
冰凉舒适,套在脚上,踩起来有嗒嗒嗒的响声。
齐倩儿偏头打量着那双木屐子,听见小丫鬟说:“吴姐姐病了。”
“病了?”闻言诧异,睡了这些时辰,是该走动了,“我去看看她。”
“夫人还是别去了吧。”小丫鬟搀扶着她,“夫人身子重,免得过了病气。”
“这叫什麽话。”齐倩儿穿了外裳,踩着木屐出了房门。
锦凤这丫头做事仔细,深得她喜欢,既然病了,她去看望,也是主仆情分。
下人的房间在後院,等下了阁楼,齐倩儿晃晃悠悠停在下房门前。
正欲敲门,里头是吴锦凤的声音,不知在说些什麽。
下一刻,男子话音传出,齐倩儿的手落在门扉处不动。
是杜少游的声音。大天白日,一主一仆关起门来说话,怎麽看都像是私情。齐倩儿没有冒然闯入,贴在门缝处偷听屋里的二人说话。
吴锦凤坐在床上,杜少游坐在床边,亲自喂她喝药。
“不喝了。”她扭头,不肯再喝。
“别耍小孩性子,这可是安胎的好药。”他千里迢迢从岭南运回来,可不是让她给糟践的。
“就是喝了,你也不会认这个孩子,还是倒了罢。”她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说的什麽话,你怀的可是我的骨肉,我岂会不认?”他扳正她的身子,与之对视,“别再气我了。”
言语中满是撒娇,门外的齐倩儿发指眦裂。
“你如今美妻在手,坐拥万千家産,哪里顾得上我们母子的死活。”吴锦凤言语中满是讥讽。
“锦凤,你是明白我的,我这麽做都是为了你我的将来。”
吴锦凤显然比齐倩儿清醒,“这话你也同她说过吧。”
“不,你跟她不一样,你我是夫妻。”杜少游握住她的双肩,眼神含着深情,诚恳地说道:“我跟她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放心,我绝不会弃你于不顾。”他郑重发誓。
吴锦凤看着他,不敢奢求太多,她如是说:“我从来没指望过你能认这个孩子,但你身为父亲,看在血亲的份上,你放我们离开。”
“不行——”杜少游不准,他猛然起身。
“你既不肯放下万贯家産,又不肯赦我母子离去,你还想要什麽?”吴锦凤不满起来,“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请你认清现实。”
“我是孩子的父亲,你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吴锦凤语调上扬,对眼前男人感到陌生,“你想做什麽?难不成你要杀了她吗?”
杜少游眼里透着冰冷无情的光,一时间的沉默印证了他的态度,吴锦凤咆哮地推开他,“你疯了,那可是你的孩子!”
稚子无辜,尘世的不幸,皆来自于父母。
“就算是她当初强嫁给了你,可她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你怎能如此无情?!”吴锦凤难以置信,一瞬间对眼前男人有了厌恶之感,怀孕这麽久了以来,从未出现过异样,唯独这一次,撑着桌沿呕吐起来。
“锦凤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
她拍开他伸来的手,捂着胸口,胃里汹涌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