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姚唰地起身,甩开她的手,“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求那些男人,把自己像妓子一样给献出去。”
摇尾乞怜,祈求一丝怜悯。
“住口——”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巴掌,林月姚缓缓侧过脸,脸颊一侧红肿,是清晰的巴掌印。
周夫人稍显迟疑,手掌颤抖,实在是气急了,双唇发抖,“这些话我不知听到多少,旁人说也就罢了,连你也要糟践我?”
出口的那一刻林月姚就已经後悔了,她向来不是低头的人,吃软不吃硬,脸疼得厉害,不管不顾跑出房间。
任凭母亲在後如何呼喊,她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躲进了一处藏身的地方。
从小到大,没少受委屈,即便是大夫人的羞辱,她都没哭过,哪怕是艰难度日,都没抱怨过一句。
今日只是吵了几句嘴,母亲就打了她,还是为了一个卑劣不堪的男人。
幼时不懂事,身边没个玩伴,便想着躲进衣橱里等母亲来找。
可等了好久,没有等到母亲,她在衣橱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男一女进了房间,她被吵醒了。
为避免困在衣橱出不去,她没有上锁,露出指头粗的细缝,这样大的缝隙能将房间内发生的一切一览无遗。
衣橱正对着床榻,幼时的她看见母亲拉着男人上了榻,仰合间,男人的面貌显露,不是父亲。
这对男女不顾礼仪廉耻地媾和至一处,林月姚看得几乎作呕。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完毕,她小心走出衣橱,发了一次大病,继而变得沉默寡言。
那次生病,浑身发热,脑子里不断涌现男女痴缠的画面,挥之不去,就像是吃了隔夜的饭菜,恶心。
恶心,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母亲在床上像条狗一样伺候男人,母亲绝不是这样的人。
後来长大些,她便後知後觉,懂了人伦纲常,了解男女之情。
可幼时的这件事,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养成了不冷不淡的性子,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雨愈发大了,雨声中夹杂着母亲焦急的呼唤,再躲着不出去,母亲该担心了。
恰巧老夫人身边的人来了,她冒着雨,走了出去。
“大小姐怎麽淋着雨?冻坏身子可就不好了。”嬷嬷见她衣衫濡湿,忙不叠叫人去找干净的衣衫,还遣了郎中。
她只字不提争吵,唯独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嬷嬷心如明镜,看破不说破,叫人悄悄地去拿药。
“嬷嬷有何事?”回过神,林月姚便问。
“老夫人让小姐与夫人明日到静禅寺礼佛诵经。”嬷嬷说明来意。林月姚想通原委,林老爷在外务公,这几日大雨,听说海上遇难,好些船只都淹了,唯独林老爷所在的船只没有消息。
老夫人担心得食不下咽,日夜寝食难安,这才叫上家中诸人到庙中拜佛,为林老爷念经祈福,消灾解厄。
“我知道了。”回身就走,嬷嬷还说:“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在寺中小住几日,还请小姐和夫人尽早准备。”
她点头,嬷嬷告退。回过头,与周夫人对上眼,林月姚一言不发,从她身边经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雨水湍急,巴郡市的村镇地带,因洪水卷走了庄稼粮食,朝廷派来的赈灾粮食已经在路上了,但听外头人说,这些分发下来的粮食还远远不够。
这不是她该操心的,百姓有难,朝中的大臣应该出谋划策,为国家效力。
雨滴透过窗扉打进车窗里,拉过窗帷盖住一方春色。
车马停了,外头车夫勒马,到了。
住持带着人一早守在门外,老夫人走在人首,左边是大夫人,右边是心腹嬷嬷。
身後是姑娘少爷,末尾则是周夫人和几个小妾们。
原本大夫人是不想带着小妾们过来的,老夫人却说闲在家里争风吃醋,不如到寺庙里清净些身子。
便拖家带口地来了。住持一早预备下禅房,老夫人喜静,与大夫人住在一处,方便随时照应。
少爷姑娘们分开住着,小妾们住在同一处。
第一日舟车劳顿,不必忙着礼佛的事,便各自安歇,四处走走。
林月姚出了房间,静禅寺地处偏僻,风景宜人。
“小姐,小姐,夫人交代您不能乱跑。”
花丛後,丫鬟追逐着粉团少女,少女手里捧着花,撞到了人,擡头一瞧,是林月姚。
林月姚微微眯眼,是她的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