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影事
记忆结束。
原来这就是容晏的回忆,容晏少时清苦,失了父母,家中遭难。
好不容易有个姐姐,却是合欢宗弟子,门派有别,亦不能相认。
在她心里,容晏这孩子本性不坏,对她还有师父敬畏有加。
只是怕妖怕得有些过头,生活在那些回忆里,要是表现出一丝害怕,稍不注意就会人头落地。
食人村里的容晏,没有太多的情绪,就连老嬷死後,他都没哭。
所以在她面前,他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恐惧和害怕,甚至可以毫不保留地在她面前哭泣。
对于容晏来说,她是可以依靠的存在。
林月姚的心扉慢慢融化,无形中被容晏填补,曾经以为懦夫的表象都是事出有因。
她的小师弟原来这麽可怜,双亲不知所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被逼迫吃掉自己的同类,後来有幸遇到吴孟夫妇收养,却也给他们带去了灾祸。
他一心护着狐妖,是因为狐妖曾助他收服哭悲,尽管他事後拼命解释,她因一时的置气而将他弃之不顾。
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对他不好的,退避三舍;玲芳不就是吗,对他做了那麽坏事,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有过怨言,甚至以德服人。
换做是她,是绝不会轻易原谅的。
但他是容晏,林月姚曾经对他是有些瞧不起,但一年多的相处以来,容晏做事勤勉,瑕不掩瑜。
被同门那样算计,他都没想过要报复或者复仇。
这一刻,林月姚开始反躬自省。
既然她是容晏的师姐,她就要护着容晏到底。
头顶的阵法尚在,她已经从别人的记忆中脱身。
林月姚心如磐石,这类阵法困不住她,容晏此刻又被困在谁的记忆中?
巴郡市属江南一带,雨水充沛,山清水秀。
这里的屋角檐舍清新别致,马头墙挂着风铃,荡起来是清脆的清音。
江南女子身段娇小,趴在窗楼前,向外招红袖,亦或是躲在洞门後,倚门回首。
一户高大宅子後,院里的小姐少爷在花圃里踢毽子,鸡毛毽是仆人做的,尾端是红到发紫的公鸡毛。
“哒——哒——哒——”
踢来踢去,唯独一个女孩坐在石阶上,静默看着,置身事外。
母亲常说,是一家子骨肉,合该一起说说话走动走动。
所以才不合时宜地进了花圃坐到现在,几人踢得有来有回,累得满头大汗。
照顾几人的仆人在廊下打盹,其中一个男孩子没收敛住力道,鸡毛毽一脚踢飞,朝着林月姚面膛而去。
林月姚反应迅速,立即起身,擡起脚掌挡住毽子,鸡毛毽平稳沿原路返回,咔哒一声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女孩儿哇地一声哭了,当即冲上前来推了她一把,推不动,又象征性地捶打她的肚子。
泄愤似的还要再打,林月姚可不会忍,抓住女孩儿的手腕,往地上一扔。
女孩儿哎呦一声,摔得四仰八叉,哭得更加厉害了。
打盹的仆人听见哭声,魂儿都吓没了,连同几个少爷扶着人起来,仆人苦口婆心劝解道:“大小姐,就算是姐妹间打闹,也该让着五小姐才是,要是摔出了好歹来,大小姐如何跟夫人交代。”
“我为什麽要让?”她站在阶上,反问仆人。
仆人登时哑口无言。
五姑娘不要命地哭,正室夫人闻讯赶来,掏出帕子给女儿擦脸,当着下人的面,指着林月姚的鼻子骂,“没良心的东西,伤着你妹妹了还敢顶嘴!”
“母亲,其实是。。。。。。”几个少爷想替她解释,奈何是家中小妾所生,地位还不如林月姚,被刺了一眼,纷纷闭了嘴。
“就算是老爷护着你,这个家还是由我做主。”夫人气势汹汹,见女儿受了委屈,一心只顾着公报私仇,却不问全因後果,随身的仆人原本想劝解一两分,见夫人气极了,愣是不敢多话。
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为林月姚求情。
体罚会留下外伤,要是不小心碰出些伤口,外加那个贱人吹枕边风,老爷是一定会为这对母亲做主。
等老爷回来,加减些言语,黑的说成白的,胡言乱语,且不说老爷会不会生她的气,就算是要罚,也得顾及她与老爷的情面。
“关进柴房,两日不许她吃饭,连口水也不准喝。”
正室夫人吩咐完,簇拥着还在抹泪的五小姐离去,少爷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跟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