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轻拂,锅中的米粥泛起珍珠色的涟漪,每一粒米都在她眼底纤毫毕现。
神力如月华流淌,将粥水映照得近乎透明。
"倒是干净。"她眉梢微挑,指尖掠过蒸腾的热气。
米香中只嗅得到新谷的醇厚,连最细微的毒蛊痕迹都不曾发现。
当时间重新流动时,所有人都未察觉异样。
花清轻轻掸了掸斗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原平公子且忙着,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转过青石小径的拐角,一棵百年老槐树蓦然撞入眼帘。
虬结的树干要三人合抱,树冠像撑开的碧绿华盖,筛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树荫里悬着个简陋的秋千——两根磨得发亮的麻绳,系着块被岁月包浆的榆木板子,绳结处还缠着几丛新开的野蔷薇。
"小姐要不要荡秋千?"阿莲眼睛一亮,指着秋千板上用炭笔画的小太阳图案。
花清指尖拂过麻绳上凝结的松脂,忽然轻笑:"好啊。"
阿莲正要上前,平生却已沉默地站到秋千後方。
他骨节分明的手先试了试绳结的牢固,又用袖口擦了擦木板上的浮灰。
动作间有落叶飘到他肩头,竟也浑然不觉。
花清拢着裙摆坐下时,秋千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平生收着力道轻轻一推,风忽然就活了。
她的披帛在空中舒展,惊起树梢一对斑鸠。
阿莲在树下仰着头,看自家小姐的发簪在阳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像坠落的流星。
暮色渐浓,青石板路上映着三人长长的影子。
阿莲小心翼翼地搀着花清的手臂,忍不住笑道:"小姐今天心情甚好?"
花清眼尾漾起浅浅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朵蔫了的槐花:"看到百姓好我便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晚风听。
走在後面的平生脚步微滞。
月光恰好漫过屋檐,照亮他唇角一闪而过的柔和。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枝新折的桂花,金灿灿的小花藏在粗粝的掌心里。
花清在客栈的雕花木门前驻足,檐下的灯笼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今日多谢平生公子。"她微微侧首,声音比檐角悬挂的铜铃还要清越。
平生突然僵住了身形。
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指尖动了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猛地将一直攥在掌心的桂花枝递出。
那动作又快又急,仿佛在害怕自己会反悔似的。
桂花枝上还带着夜露,金灿灿的小花簇在他粗糙的掌心里,有几朵被捏得微微变形——想来是被紧张的手指无意识揉搓过。
花清垂眸看去,发现他腕上有一道新鲜的勒痕,是白日里握秋千绳太用力留下的。
"给。。。"平生只挤出这一个字,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始终低着头,月光将他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恰好掩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阿莲早已识趣地退到廊柱後面,捂着嘴偷笑。
花清伸手接过花枝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一阵夜风穿来。
桂花如碎金般簌簌飘落,在月色中划出无数道细密的光痕。
花清忽然仰起脸来,笑着伸手去接,宽大的袖口被风灌满,像两片舒展的羽翼。
"真美啊。"她轻声叹道,指尖恰好接住一朵打着旋儿坠落的桂花。
那小小的五瓣花在她莹白的掌心颤动,花蕊间还凝着一滴未干的夜露,将月光折射成七彩的星子。
平生不自觉地向前半步,又硬生生顿住。
风忽然转了方向,将更多的桂花吹到花清周围——有几粒停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有一簇钻进她松散的发髻里,还有一朵胆大的,竟贴着她微扬的唇角不肯离去。
平生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
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砖墙上,那影子的指尖微微擡起,仿佛想触碰这满庭芳华,又怕惊扰了这份易碎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