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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第1页）

抉择

昆仑山巅的风雪从未如此刺骨。

晏昭站在悬崖边缘，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仙界大军。监仙司的金色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数百名修士结成的天罗地网大阵已经笼罩了半个天空。而她和云谏，就困在这张网的中央。

"看来我们被包围了。"她故作轻松地说，手指却紧握着红尘剑柄。

身旁的云谏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白发在风雪中飞舞，发梢的赤金色比昨日更加明显，几乎占据了整个发长的三分之一。那双金眸时而冰冷如霜，时而温柔似水，显示出神识仍在分裂状态。

"云谏？"晏昭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还好吗？"

云谏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从某种恍惚中惊醒。他转过头，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退去，暂时恢复了清明："。。。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里包含着太多复杂情绪。晏昭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绝路——三天前从魂殿盗出契约後，监仙司倾巢而出，誓要将这对"叛徒"绳之以法。更糟的是，云谏的神识分裂越来越严重，有时连她都认不出来。

"斩天灯准备好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云谏点头，手掌一翻，那盏莲花灯便出现在掌心。灯焰比之前旺盛了许多，呈现出纯净的赤金色，灯座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完全觉醒的斩天灯能够对抗玄天上帝的分身。

"仙君云谏，接旨！"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山巅。晏昭擡头，看见监仙司执刑殿首座厉尘凌空而立，手中捧着一卷金光闪闪的诏书。他脸上的"罪"字疤痕已经痊愈，但眼中的恨意丝毫未减。

云谏的身体瞬间绷紧，白发无风自动。晏昭能感觉到他体内灵力的躁动——无情道与情劫道正在激烈对抗。

"别理他，"晏昭握住云谏的手，"我们按计划行事。"

厉尘见无人应答，冷哼一声展开诏书："奉玄天上帝敕令：叛仙云谏，私通妖女，背弃仙道，罪不容诛。然念其昔日功绩，特赐最後一次悔过机会——即刻诛杀妖女晏昭，可免剔骨之刑，保留仙籍！"

诏书上的金字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组成巨大的判词，照亮了整个昆仑山巅。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晏昭胸口发闷。

厉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云谏："云谏仙君，接旨吧。"

山巅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呼啸。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白发飘扬的身影上。晏昭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云谏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两种人格在激烈争夺身体控制权。

"云谏。。。"她轻声唤道，不知该说什麽。这是她三百年来最害怕的时刻——再次被同一个人背叛。但奇怪的是，此刻她心中竟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接受了一切可能性。

云谏突然松开了她的手。

晏昭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云谏向前迈出一步，白发在诏书金光的映照下如同流动的银子。无垢剑在他手中显现，剑锋寒光凛冽。

厉尘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明智的选择，仙君。"

云谏擡头看向空中的厉尘，金眸中闪过一丝讥诮。然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举起无垢剑——一剑劈碎了那卷悬浮的诏书！

金字瞬间崩散，化作漫天金粉。厉尘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你。。。你竟敢。。。"

"聒噪。"云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山巅，"我的选择。。。与你何干？"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每一个监仙司修士心头。三百年来，云谏仙君一直是仙界秩序的象征，是玄天上帝最忠诚的利剑。而今天，这把剑竟然调转了锋芒！

晏昭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她看着云谏的背影——那挺拔如松的身姿，那飞扬的白发，还有那柄曾经指向她咽喉丶如今却为她对抗整个仙界的剑。

厉尘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後变成可怕的紫黑色："既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念旧情！执刑殿衆仙听令——格杀勿论！"

数百名修士同时结印，天空中的大阵骤然收缩，无数金色锁链向两人缠绕而来。晏昭挥动红尘剑，赤红剑气斩断了几根锁链，但更多的源源不断涌来。

"云谏！斩天灯！"她大喊。

云谏立刻会意，左手持斩天灯，右手无垢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赤金剑气与灯焰相融，形成一道光幕，暂时挡住了锁链的攻击。但两人都知道，这支撑不了多久——监仙司的人太多了，而他们只有彼此。

"叛徒！"厉尘在阵外怒吼，"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就能对抗整个仙界？玄天上帝已经降下法旨，今日必取你们性命！"

云谏没有理会厉尘的叫嚣，而是突然转身抓住晏昭的手："准备。。。突围。"

晏昭一愣："现在？"

"斩天灯。。。需要月圆之夜。。。才能完全觉醒。"云谏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些，显示出内心的焦急，"还有。。。三天。"

晏昭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拖延时间，等到月圆之夜再完全激活斩天灯。问题是，如何从这重重包围中脱身？

云谏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轻轻擡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玉简，上面刻着一个"遁"字。

"最後。。。一张遁符。"他低声道，"只能传。。。一人。"

晏昭的心猛地一沉："那你呢？"

云谏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将她拉近，在耳畔轻声道："记住。。。月圆之夜。。。昆仑之巅。。。"

"不！"晏昭死死抓住他的衣襟，"要走一起走！"

云谏的金眸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变得冰冷无情。他猛地推开晏昭，无垢剑直指她咽喉："滚。"

这个转变太快，晏昭猝不及防。剑尖抵在她喉咙上，一滴血珠顺着剑锋滑落。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云谏——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又变回了那个无情的仙君？

"云谏。。。"她的声音颤抖着，"你。。。"

"我说，滚。"云谏的声音冷得像昆仑的冰雪，"趁我。。。还能控制。。。"

晏昭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神识又开始分裂了！无情人格正在压制温柔人格，但後者仍在挣扎。她能通过血誓感受到云谏灵魂深处的撕扯与痛苦，那种自己对抗自己的煎熬。

厉尘在阵外大笑："看来不用我们动手了！云谏仙君，你终于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