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岛主院落隔壁,侍女走进一间奢华的书房,柔柔一笑,“少岛主,花匠收集的晨露在这里,今日想喝什麽茶。”
莫子夜沉默的望着空荡荡的书房,走近茶几,侍女应了一声好後,正倾身泡茶。
直到侍女出门,莫子夜望着瞬间凝固的白色雾气,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
茶壶冰凉如石,壶嘴处一缕氤氲热气诡异地凝固半空,宛若被无形之手施了定身术,不升不散。
仿佛那侍女离开之後,这里的时间永远停在了她离开的那一刻。
莫非是因那本该品茶的少岛主消失了……
莫子夜捡起书架上一张本书籍,泛黄卷边的封面写着《金卜点窍》,拇指抵页而翻,未能翻开。
她扒出所有的书籍玉简,皆是封面可见,想要翻开却是不能。
所有书籍就像是石雕玉刻,远观与寻常书册无异,入手方知竟是浑然一体。
形如书籍,实为雕塑?
不……书架之上的书应是真的,只是此时所见……是投影?
她半曲下双腿,靠下的架子上几张凌乱的黄纸,纸面是排列有序的符号,每张皆书一行文字。
“有浮之言,不信,贞吝。”
这是占卜断辞……
莫子夜目光聚在那行文字,字迹清秀飘逸,观神韵,似有不着于物的洒脱。
字如其人,久望之下,她眼中勾勒出一洒脱随性的女子模样。
女子占出一卦,提笔点墨推演,最後写出断语。
诚信之言,无人信,占卜得困境。
莫子夜翻看下一张,亦是推演卦象的符号,这次的断辞是:困于赤绂,有说(脱)。贞凶,利用祭祀。
占卜之人困于尊贵的身份地位之中,後来得以解脱。占问得凶兆,要举行祭祀活动。
莫子夜食指划过最後六个字,将指尖放在祭祀二字之下,心中不断咀嚼这句断辞。
片刻之後,她掀开下一张,“比之匪人……”
选错了人吗……
大凶,贞凶……
……
几张黄纸逐渐看完,无一例外皆是凶。莫子夜蹲下身,一张张铺在地板之上,站起来仔细端详。
字迹的主人,十有八九是这间屋子的少岛主,而这位少岛主及其擅长占卜。
她狭长的凤眸扫过屋内陈设,木质的一几一榻皆不着雕饰,素白瓷瓶插着枯瘦的斜逸枝桠,枝头点点黄梅盛放。
不远处桌案上砚台半方,墨迹已干,镇纸压着未写完的黄纸,几行看不清的字迹在上。
莫子夜靠近案边,揭起镇纸下的黄纸,“大吉,利贞。”
她眉心微拧,一抹干涸的血迹在右下角,醒目异常。
眼珠微移,桌案後,椅子歪出两尺开外,似乎曾有人仓皇起身,以致那把座椅突兀的歪斜。
放下纸张,绕身来到案桌之後,两截断裂的白玉簪坠落在地,簪股的尖锐部位沾着血迹,暗红的血色指纹印在簪身。
莫子夜捡起两截白玉簪,簪首流畅的线条起伏蜿蜒,雕刻有精致的同心纹。
同心纹寓意永结同心,相爱的男女彼此互通心意,便会互赠刻有同心纹的玉器作为信物。
她把两截断簪横陈于写有断辞的黄纸上,"大吉利贞"四字墨浓如漆,在几抹斑驳血印的映衬下,尽是不详。
转身在屋内细细搜寻,再无任何发现,她回身将所有黄纸摆在一起,若有所思的凝视端详,试图串联这些线索。
接连数挂的占卜结果皆是不吉,甚至大凶,最後一次占卜突兀出现大吉之相,这诡异的反差太过蹊跷。
莫子夜倏然忆起巡逻修士问那侍女的话,“公子吩咐的事可有办妥……少岛主可有察觉……”
难道是所谓公子在其中动了什麽手脚?
修习占卜之术的修士在危险来临之际,会有心血来潮的不详预感,尤其是有关自身的生死危机。
莫子夜阖眼,仿佛窥见某个时刻,这间书房内的女子正凝神推演卦象,其结果大吉。
纸上所书笔迹未干,头上玉簪骤然滑落,她下意识去接,指尖刺痛,又忽闻噩耗,她猛的起身,玉簪坠地迸裂,来不及捡起,整个人仓皇出门。
莫子夜睁眼,忍不住轻叹一声,这番推测也是一种可能。
只是少岛主所倾向之人会是那位衆人口中的公子吗?
岛上最重要的三人中,少岛主与公子消失不见,那位岛主又是否如此。
莫子夜踏遍整座岛主府邸,直到天色暗下,始终不见岛主踪迹。
陡然间,护府大阵光华大盛,璀璨的灵光如罩倒扣在府邸上方,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惊叫撕破黑暗。
莫子夜定身一辨,声音传来的位置正是主院,她旋身飞速朝着惊叫传来的地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