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命我给几位仙门掌门拟封信,邀他们前来话事。”
“哦。”她又拖长尾调应道。
“诶…”徐朝槿像发现什麽新奇一样忽然凑近他:“师兄,你这里脏污了。”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向谢温眠的信纸。
苍劲有力,规矩严整的字迹间,那处渲染开的墨迹尤为显眼。
像是昭示着执笔人毫无波澜的内心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嗯。”谢温眠面不改色地抽掉那张纸,换成一张新的继续写。
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徐朝槿磨墨磨得手酸,就改为单手托腮,好奇地打量屋内陈设。
“师兄,那是什麽呀?”徐朝槿的目光落在屋内角落被白布蒙住的陈设上。
谢温眠分出神来扫了一眼:“那是一位朋友赠我的琴。”
“你还会弹琴呀?”徐朝槿惊讶道。
“说不上会,只是过去我母亲喜欢,耳濡目染罢了。”谢温眠在信件末尾落了名,又将它压在砚台下等风吹干。
“我能试试吗?”徐朝槿起身,揉揉发麻的小腿。
谢温眠提醒她:“此琴有灵,若弹奏出的曲子呕哑嘲哳,琴弦便会无形中变为刀刃,将人手指割得血肉模糊。”
徐朝槿本要掀开那白布,闻言手指立即缩了回来。
“那师兄能教教我吗?”徐朝槿自然借势。
谢温眠沉默一瞬,答应道:“好。”
他取了遮盖,朱红温润的琴显露在眼前。
琴上并无繁复的雕饰,唯有漆面上蜿蜒着细密的断纹,是属于它的独特印记。
徐朝槿端坐在古琴前,脊背挺得有些僵硬,她的指尖悬在琴弦上方,带着生疏的怯意。
谢温眠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遥,身影被暮色勾勒得颀长。他没有催促,只是温和地注视着徐朝槿。
“看这里,‘宫’位在此。”谢温眠缓步上前,在她身侧略微俯身。
距离瞬间拉近,徐朝槿能闻到他衣襟上的花果香气,还混杂着此间清冽的松墨香。
他并未触碰徐朝槿,只是伸出食指,虚点向琴面外侧边缘。
徐朝槿屏住呼吸,努力将目光聚焦在他所指之处,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处冰凉坚硬的玉点。
谢温眠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一次,他伸出手,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走了栖息在琴弦上的蝴蝶。
他的手掌并未覆盖徐朝槿的手背,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极其克制地托了一下她的手腕外侧,替她微微调整角度。
“手腕悬起来,屈指。”谢温眠的指腹温热干燥,隔着薄薄的衣袖传来短暂而清晰的触感,让徐朝槿心头一跳。
只是那触感一触即离,快得如同错觉,只留下皮肤上一片细微的灼热和空气中骤然加深的气息。
“你可以试着拨动它。”谢温眠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短暂的接触并未发生过。
他退开半步,重新回到那个既能看到徐朝槿动作,又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的位置。
徐朝槿定了定神,依言勾动食指,指尖划过琴弦,一声低沉而略显滞涩的琴音从琴腹中嗡鸣而出,带着生涩的震颤,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虽不圆润,却已有清晰的音位。
琴音在暮色中悠悠扩散,馀音微颤。
徐朝槿悄悄舒了口气,指尖残留着琴弦的颤动和谢温眠留下的,似有若无的温度。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谢温眠静立在一旁,目光落在琴弦和徐朝槿慢慢放松下来的手指上。
“好。”
“对了。”临出门前,谢温眠又叫住她:“晚上还睡得好吗?”
徐朝槿想起昨晚的噩梦,犹豫了一下,咬唇道:“不好。”